这一夜,章纠白怎麽也睡不安稳。
入睡之後她总是做噩梦,一个噩梦连着一个噩梦逐渐将她拉入未知之地,将她困住。
梦中,她往前走了很久喊了很久,也拔剑对着空旷无一物的四周乱挥了许久,却始终逃离不开困境。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重重敲门声陡然响起,她才醒了过来。
入眼是冯栌所租宅子的西厢房,梦里听到的敲门声却还在继续。
“姑娘!姑娘!”
与敲门声响在一处的是急切的叫喊声,这声音很是耳熟。
是冯栌。
章纠白清醒过来,迅速披起外裳下床蹬鞋,门一开,就见一脸惊慌的冯栌站在门口喊:“不好了,智盛镖局走水了!”
“走水了?”章纠白的眼皮重重一跳,“段徊呢?”
“段公子应该还在许镖头那边守着……”
按定好的计划,冯栌夜间需在镖局外盯梢,段徊主动提出由他来守许宅盯着许贵洪,而她需要在这座二进宅子里守着。
她守到半夜实在困乏才回客房躺下,睡下还没多少会儿就被拍门声惊醒了。
“咱们先去镖局看看。”转身拿上剑,章纠白脚下不停地往外跑。
也不知镖局的火具体是从什麽时辰燃起来的,章纠白与冯栌赶到时,智盛镖局的前院房梁已经被烧得塌了一半下来。
有七八位年轻的镖师在提水灭火,水是从一边推车上的大缸里提出来的,提完了推车上的水,又有人推着木板车去附近拉水来。
现场除了几位镖师还有几位衣着普通的百姓,应是住在这附近或者路过的人看见镖局走水了便主动帮忙挑水来灭火。但火势极大,那几桶水根本没什麽用。
章纠白看了一眼火势,抓住一个年轻镖师就问:“镖局里头可有人?”
被抓住衣领的镖师不认得问话之人,却也如实回答道:“今日镖局里头只住了我们几个,其馀的人在外头都有住处。”
章纠白又问:“几时走水的还记得吗?”
“近子时的时候吧?”
“是子时,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主街那边刚敲过三更鼓。”边上另一个镖师接过话。
两位镖师话音刚落,当地的巡检官兵便赶了过来。
巡检官兵推着水车并一堆木桶,之後还跟了不少年轻的镖师,想来都是一听到镖局走水的消息便赶过来了。
先赶来的镖师也都各自提着几个木桶,後头有人推着载了水缸的木板车。
两列巡检官兵到了镖局门口都停下来,一位像是官兵头领的人站在智盛镖局门口看了一眼,叹了一句可惜。说完一挥手,命手下与镖师一道灭火。
官兵头领的叹息听得章纠白的心一点点发凉,擡眼往镖局四周看了几眼,章纠白转头就走。
冯栌想也没想就跟上了章纠白的脚步,见章纠白越走越快最後甚至飞奔起来,冯栌忍不住开口问:“姑娘这是怎麽了?”
“你就没发现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麽?”
章纠白的脸色十分不好,“镖局走水这麽大的事,竞良的巡检官兵都闻讯来了,半城的人都该听到消息了,按理说许贵洪和蒋让不可能没听到消息。”
但眼下,连镖局里的其馀镖师都陆续赶来了,却没见到这两位镖头。
章纠白脚步不停,声音冷得不行:“眼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二人闻风躲起来了,一个是……”
“……死了。”
冯栌接过章纠白的话。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