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擡起头,泪水先她一步夺眶而出。
她只能讷讷道:“皇上……”
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求情,她连自已都保全不了。
只能愧疚的看向凌云彻,却见他表情狂喜,青樱不由得愣住。
她不理解,听到皇上要这样折磨他,凌云彻怎麽笑得出来。
他当真,恨她至此。
接着青樱又听到了皇上对她冷漠的宣判:“乌拉那拉氏,行为狂乱,毫无尊卑,不忠不贞,废为庶人,凌迟三年,赐死”
青樱双眼通红,她没听懂。
稍後,皇上善良地为她解释道:“凌迟三年,少一日,你都不会死。朕想要好好折磨你,必然不会让你死的太快。”
这时,皇上一个眼神,便有侍卫来押起凌云彻,要带他下去受刑了。
凌云彻没有反抗,顺从的被拖走,走之前他最後正视了青樱一眼。此刻,已有鲜血从凌云彻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强忍着,吞下一口腥甜,笑意深达眼底,对青樱说了两个字:“报应。”
接着就是凌云彻癫狂肆意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每笑一声都有几滴血落下,落在地金云龙缠枝纹漳绒毯上,和那毯心的红色融为一体,并没有留下什麽明显的痕迹。
像他这个人一样,微如草芥,无声无息。
青樱无法控制的用目光送了凌云彻一路,她想不到,凌云彻到死,最後留给她的话,竟然是“报应。”
她觉得自已真是可笑,前半生真爱皇上,後半生心系凌云彻。
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他们两人,一个赐她不得好死,一个说她报应不爽。
想着想着,青樱终于喷出一口血。
血花如晨雾弥漫,模糊了眼前,看不清的,是她追逐一生,浅薄的爱意。
与此同时,湖面的风,夹杂连连荷意,吹开了凌云彻低垂的眼。
半路上,碰巧遇到听说青樱发狂,匆匆赶来的衆妃。路过魏嬿婉的时候,凌云彻似有所感,他艰难的擡起了头,但是此时双眼睛已经开始模糊。
所以,凌云彻到底是没看清魏嬿婉莹润美丽的脸。
有些遗憾,不知道最後她看他,是讽刺居多,还是视若罔闻呢?
隐约闻到她走路间带过的阵阵冷香,细细辨别,和她做宫女时手帕上的味道竟然一模一样。
这是凌霄花汁子做的香粉的味道,香粉并不华贵,凌霄花也不是什麽高贵的花。
但是魏嬿婉说,凌霄花坚韧不拔,热烈向上,是她少年时的最爱,至今也不曾改。
凌云彻心想:他真的错了,令妃从没有捧高踩低,他们从来都是道不同而已。
蠢的也只有他,选了一条死路,如今自食恶果。
庆幸令妃娘娘她,初心不改。
侍卫们步伐很快,不多时凌云彻就和衆妃拉开了距离。
他努力擡起脖子,遥遥望去,最後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魏嬿婉旗头右侧一支蝴蝶绕凌霄花金簪上,垂落的几缕流苏。
见她步步向前,蝴蝶翅膀颤啊颤,点翠流苏摇啊晃,裙摆渐渐略过湖中粉荷掩映下的偶然青翠,碰巧带走了一片银色清辉。
这夜的月色,应该十分温柔。
凌云彻想着想着,便阖上了眼,头也重重垂下。
月华流转间,魏嬿婉心头微动。她知道刚才被侍卫拖出来半死不活的人是凌云彻,错身而过的时候,她也没有遗漏那句“令妃娘娘。”
一声听起来十分恭敬丶祝福丶释然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