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情不自禁想起了另一个婉婉,她也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陈婉茵看着这一幕,想着白蕊姬刚才路上走来问她的话,恍然大悟。
当晚永和宫里,白蕊姬收到了陈婉茵送她的画,画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容貌酷似她,又似皇上。
那幅画生机盎然,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画中,有人站在桃花树下,花瓣自她头顶簌簌而落,偶有一两丝日光从树上漏下来,照着树下的人,拈山花作笑,引来飞鸟相和,她正笑得开怀。
白蕊姬看着看着,久久无法回神。
那画里的人儿,和皇後娘娘这些年送她的画像,竟然有八九分像,这位婉嫔娘娘,萍水相逢,竟然送了她这样一份大礼。
她无以为报了,只能默默祝福!
接下来,白蕊姬抱着那画看了又看,怎麽也舍不得眨眼,她欣慰的想:那样生机勃勃又美好的人,是她的孩儿啊。
当晚白蕊姬心情大好,她抱着尘封已久的琵琶,邀请陆沐萍来听。
小亭中,白蕊姬手指纷飞,她面色红润,却弹的肆意畅快。
陆沐萍再迟钝,也从中感觉到了什麽,所以她边哭边鼓掌,哭到妆都花了。
白蕊姬见状嗔了她:“别哭啊沐萍,你不知道现在的我有多开心,有多快活。过往的几十年,都不如这一日啊。”
说罢,她情不自禁的又问了一句,似在做最後的确定,她希冀的看着陆沐萍道:“你说令妃娘娘今日的话,不会是在诓我吧,不会是她见我可怜说来哄与我听的吧。”
陆沐萍立刻摇了摇头,她说:“婉婉从不骗人。”
“从不骗人……从不骗人,好啊,沐萍,我信你。”白蕊姬终于长舒一口气。
稍後她叫来了春芽,对陆沐萍说:“这个宫女跟了我很久,性子真诚,我去之後,让她跟着你吧,待她年满二十五岁,你替我送她出宫好麽。”
春芽听後立刻跪地痛哭:“答应!”
陆沐萍没有迟疑的答应了,她靠近白蕊姬,握紧了她的手。
感受到琵琶上的泪珠,白蕊姬按着陆沐萍坐下,无需再多言了。
白蕊姬轻拨琴弦,她对陆沐萍说,这曲子早想送你,你听好。
亭子里琵琶声音又起,这次是阳关三叠。
细细听来。
初叠:惆怅役此身,宜自珍,宜自珍。
二叠:依依顾恋不忍离,日驰神,日驰神。
三叠: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麟,如相亲,如相亲。
尾泛: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曲毕,月亮已经躲进了云里。
留下陆沐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晚抱着白蕊姬,死活留宿永和宫。
後,她日日努力,尝试新菜色,势要把白蕊姬养胖。
她说:“璟兕那麽瘦弱都好了起来,我一定也能把你养好。”
白蕊姬点头乖巧配合着大口吃饭,纵然她後来已经尝不出味道,却依然吃的香甜。
陆沐萍终是失败了,自此後垂头丧意,厨艺大跌。
一月後汪芙芷生下一个女儿,宫里第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时。
白蕊姬有所预感,她穿上了自已最喜欢的衣服,抱着那一箱子画嘴角含笑。
没有让任何人送她,安静地闭上了眼。
此时,翊坤宫里恭贺声此起彼伏。
永和宫里,太後发出一声叹息,後派人悄悄把白蕊姬的尸身,运出了宫。
给白蕊姬送葬的人寥寥无几,能替她痛哭的人也屈指可数。
这一日,恰逢京城最後一场雪落下,天地缟素,当是怜她。
紫禁城里,无声无息,没了个答应。
富察庄上,有人换上麻衣,头戴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