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给主人房里送炭火,遇上了大公子,连忙行礼。
户梁犹豫了片刻,别别扭扭地询问道:“澹郢对斐儿好吗?”
明照不假思索:“好。”
那简直宠到骨子里了,但凡主人皱个眉,他都要烦半天,面上虽然看不出,可为了哄主人高兴,他能夜里疾驰数十里,只为给他买一包他爱吃的糕点蜜饯。有时主人会偷偷拉他的手,明照有一次偶然瞧见,他独自倚在树下,将手擡到眼前。盛夏,光从枝叶缝隙洒落,他就着这些光影静静望着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唇角轻微的挑着,像是在笑,而澹郢,真的很少笑。
户梁摆了摆手,道:“给他们送过去吧,今夜实在是冷。”
明照望着大公子离去的萧瑟背影,莫名有些想笑。
这半年里户斐都睡不好,总是做噩梦。他窝在澹郢的怀里,难得睡了个踏实觉。
後半夜,户斐被号角声吵醒,睁开眼睛,澹郢已经在穿衣了。
户斐连忙爬了起来,问道:“怎麽了?”
“匈奴夜袭。”澹郢俯身,凑到户斐面前。
户斐眨了眨眼,凑上去,在他唇上贴了贴。澹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起身,温声道:“接着睡吧,醒了我就回来了。”
户斐有些着凉,咳嗽了两声,道:“那我等你一起吃饭。”
澹郢:“好。”
这一等,等到了天明。
雪依然下着,风停了,军营里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忙而不乱,可见大哥治下之严。户斐沿着台阶走上了城墙,浓重的血腥气与厮杀声一并席卷而来,城墙下是真正的战场,他从未见过的战场。
狼烟四起,赤地千里,雪色被染成了血色,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灰色苍穹下,厮杀仿佛永无止歇。玉门关口,自古至今,经年光阴,战争从未停止。
很奇妙的,那麽多人里,他一眼找到了澹郢。
他身披银甲,全身浴血,他冲在最前,有万夫不当之勇。
户斐心中一紧,不知那身上的血是他的还是匈奴的。
战鼓在他耳侧急促的擂着,越来越疾,暗合了他的心跳。忽然,他脸色一变,疾声道:“明照,弓箭。”
明照立刻递上,拉弓瞄准只是喘息之间,箭离弦而去,破开天上飘落的冰雪,精准地刺入一人的心口。
澹郢转身,一个匈奴从马上跌落,手中的刀也落在他的脚边,死不瞑目。
他心有所感,望向城墙方向,年轻的将军轻挑了下唇,出手愈发狠厉。
“真是沉不住气,知道你在,这是故意表现呢。”户梁踱步过来,先是讨人嫌的说了这麽一句,接着又道:“澹郢不错。”
户斐勾起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城下那人,尾音轻扬:“大哥说不错,那一定不错。”
户梁笑了声,道:“真是个孩子。”
巳时,匈奴终于退兵。
户斐跑回了房里,坐在桌边等着他吃饭。
澹郢进来时,已经换下了铠甲,他关上了门,将户斐抱在了腿上,深深吻了下去,战场上的热血还没散,他有些急切,户斐乖巧地由他亲。
今夜军营难得热闹,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大夥围在一起吃饺子。
澹郢端着热腾腾的饺子进了屋,户斐正坐在炉火旁瞌睡,听到动静擡起头来,未语先笑:“夫君,过年好。”
澹郢放下饺子,走到他面前,被他抱住了腰。
他低头,望着少年温软的眸子,狭长的眸子轻微弯了个弧度:“祝斐儿四时如意。”
炭火燃得旺,室内温暖如春,床上人影交叠,呻吟与低吼,被挡在落下的床幔之後。
人影映在帘子上,只能瞧见有人的腿搭在另一人的肩上,辗转承欢,酥入骨子里的声音胡乱地喊着“夫君”,叫着“哥哥”,换来力道更深的冲撞。
桌上的饺子凉了,窗外放起了烟花,新春到了。
澹郢俯身,将唇贴在户斐的耳侧,轻声说:“主人,我好快活。”
他重重埋进他就的身体里,灼热的呼吸湿润了他的耳朵,他不熟练地撒娇:“斐儿,你抱抱我。”
双臂软软地缠上了他的脖颈,吻出了啧啧水声。小公子也快活,但他实在被弄得没力气说话。
玉门关外千里蛮荒,万里黄沙,关内百姓,安枕无忧。
新岁。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作者有话说: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饮马长城窟行》李世民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二郎神·炎光谢》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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