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
背影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文心小跑着上前,揣揣不安地问:“等下结束後你有事情吗?我想,要不要聊一下?”
背影抖了一下,好像是某种支撑掉下了下去。
温语缓缓转过脸,看着文心,平静地说:“有事”。
下一秒,她看到文心眼眸里的世界被切断了电源,夜幕下的所有路灯同时熄灭。
她还是不忍心,叹了叹气问:“可以等我忙完吗?”
她真的有事,答应了陪温明德回家,明天去墓地看奶奶。
温明德依然反对她们在一起,但也没有再催她要去跟哪家公子联姻了。所以她想在任何方面都努力讨好爷爷,希望能换来,在未来的感情上更大的自由。
而且她觉得深夜,会让人更加坦诚赤裸,就像她们分开的那个夜晚,文心倾尽了所有情绪,把她和自己都伤了一遍,让她疼得,必须用大量的酒精催眠自己,灌醉自己,然後杀了回忆。
她第一次爱一个人,并深爱一个人,她不懂如何妥善处理两人的关系,以及分手,她以为只要把最好的都给她,不好的只让自己来承受,就是爱。她害怕失去,所以爱给得愈加猛烈。
在文心那些伤害着她的话语里,让她心疼文心,她在後来的日夜里反复责怪自己,是她用自以为正确的方式保护文心,却是用了文心最避之不及的方式在伤害文心,是她滚烫的爱灼伤了文心。
而文心在冷静下来後,理智像审判的法则,列举了她的自私丶武断丶不信任。
哪怕这种不信任産生于被人隐瞒的恐惧。
她心疼,且懊恼,她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用如此锋利的话语,去刺伤那个那麽深爱自己的人。
内疚丶想念丶绝望的情绪是她的刑罚。
两个受伤的人,怀着对彼此最深沉而热烈的爱意,在那个夜晚分开,那些痛的丶伤的丶热的丶冷的丶碎的都被埋进土壤,长逝。
文心答应着:“那你忙完给我发消息。”
温语“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她的座位。
文心回到明一瑶身边坐下,明一瑶看着她比起刚刚还要郁沉的神色,猜到和温语的重逢可能不太愉快,有些无奈,只好拍拍她的肩膀。
宴会开始,全场灯光逐渐暗下来,只有台上一片比较亮。西装革履的主持人意气风发地走上台,拿着麦克风讲开场白:“各位亲爱的来宾,欢迎大家今晚来参加明忡董事长的生日宴会,在这欢聚一堂的时刻。。。。。。”
後面的话文心听不下去了,她忍不住看向温语坐的那一桌方向,视线穿过几个人头的缝隙,可是灯光太暗,距离有点远,她只能隐约看见温语的一点点侧脸,沉寂地凝望台上,一动不动,更没有表情。
温语永远是最清冷的,就连平静的面容,都有着生动鲜艳的轮廓。可温语的爱,总是为她落入凡尘。
突然回忆就汹涌而来。
容不得她反应过来,脑海里已经放映着她生日那天,温语为她赶去几十公里外的度假村,隐入人群,默不作声地为她弹奏她喜欢的歌曲。
镜头闪过她痛经时坐在台阶上等,温语从冷风中疾跑过来,把她一身的暖和给了自己。
还有她爱屋及乌地照顾她身边的人,她的父母,她的朋友。
回忆不允许她多一刻停留,便切换到下一幕,又下一幕,可是每一幕都不按时间顺序,跟她的情绪一样凌乱地跳出来。
就那麽猝不及防,打湿了她的眼眸,她微微仰头,强忍住泪水,把堵在喉头的情绪用力咽下去。
这是明一瑶爸爸的生日宴会,高高兴兴的事情,不能哭。
更不想万一被温语看到她哭。
到了明忡致辞的环节,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明一瑶上台一起切蛋糕,在一阵轰动的掌声中,宴会正式拉开帷幕。
文心和明一瑶丶姜敏之一起去给明忡贺寿,明忡见到文心很高兴地多聊了两句,最後是明一瑶说她们年轻人要自己去找朋友玩,他才挥着手说:“去吧去吧。”
明一瑶看出文心心不在焉,问她要不要先回去,本来叫她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跟温语见一面,让她有机会试探温语的态度,现在该做的都做了,而且效果好像并不乐观,加上文心本就对这种局没兴趣,不想再勉强她。
文心确实没心情再待着,她摸不清温语的态度,买了礼物给她,又十分冷漠,忽冷忽热,她也不好继续纠缠,留下来只会更难受,于是她先回去了。
明一瑶本以为她也许会跟温语一起离开,可没想到温语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高冷的温姐姐。
她不放心文心一个人回去,便叫了司机送她。
文心走後,明一瑶依旧忙着招待,来敬酒的络绎不绝。喝了几轮後,她找了借口必须缓一缓,赶紧溜出来室外透透气,顺便找找温语。
姜敏之陪她一起。
两人刚走出大厅不远处,就看到温语一个人在角落落寞地发呆,于是对视一眼後,默契地走过去。
“温姐姐,怎麽在这?”
温语闻声看去,嘴角勾了个弧度:“今晚的天气不错,很久没看到国内的月亮,有点想念。”
明一瑶不懂:“这个地球不都是同一个月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