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我弟弟跟人合夥的公司出了点税务问题,他是法人,被罚款了一大笔钱,她二话没说问我要了我弟的账户,直接把钱转了过去,还帮忙找律师,多亏了她,我弟弟才免于牢狱之灾。”
“她对公司的同事也好,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但是听到哪个同事有麻烦,她能帮的,都会让我出面去帮忙,也不让我说,可能是怕别人要感谢她,也可能怕别人有压力,因为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天大的人情,可是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她有能力,算不上什麽。”
“这些年,我在她这里赚了不少人情啊。你看,她对那些没多少情分的同事,都愿意默默帮忙,不让他们知道,那麽她爱你,疼你,自然也不想让你有负担,她性格就这样,不是故意瞒你。”
文心点头。
“我知道,或许她的好意不一定是你能接受的方式,但是她也不懂,她第一次爱一个人,第一次谈恋爱。”
“哎,我说了这麽多,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开怀一点,人嘛,总要往前看,分开了,你也要好好生活,缘分也很难说,是吧?”
“她以後应该会回来,她这边工作上的很多事情都只是委托我在处理,没有说要结束,助理也没辞退。”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确实我们第三者,不应该插手你们的事,我说的这些只是给你做个参考,如果不告诉你,我又觉得温语实在太冤了。”
“但是不管你俩以後怎样,我也是你的朋友。”祁安若说得嗓子都要哑了,清了几声。
文心眼眶有些发烫,克制地深呼吸,片刻後说:“安若姐,谢谢你跟我说了这麽多,但我还是很乱,很矛盾,即使知道她爱我,可每当想起那些照片,我又会忍不住地把这一切归咎于她对我的不坦诚。”
“你现在就是在钻牛角尖,很多事情如果可以不那麽执着,会轻松许多。”祁安若说。
“是有点,我。。。。。。”还需要点时间。
话没说完,叶锦回来了,见这气氛有些沉重,于是没好气地质问祁安若:“你跟我们心心说什麽了?你不是欺负她了吧?”
“没有,我们在聊合同。”文心看祁安若无辜的表情,替她解释道。
“哦,是吗?”
“嗯。”文心转头看外卖,“忙完了没?饿了,我们吃饭吧?”
祁安若赶紧上手拆外卖:“对啊,都凉了,吃完再去忙。”
叶锦坐了下来,帮忙摆外卖。
吃过饭,叶锦她们要上课,文心就不想留在那里,先回了家。
日子依旧很无趣,以前也是一个人,但不会对生活感到这麽大的绝望,仿佛每一天都能被精确地规划与发生。
未知会令人不安,但也会令人充满希望。
如果没有遇到温语,文心觉得一个人过一生,也可以,对缘分没那麽强求。
可是尝过糖的甜,就会挠心挠肝地渴求那个味道,也再也吃不惯其他口味。
转眼又是一年樱花盛开,春风把枝头染成了粉色,像是奔赴一场如期的约定。
她突然觉得这条路亲切又伤感,浪漫也遗憾,见证了她和温语爱情的起承转合。
那不是她必经的路,却是无意识的选择。有时走过,一阵风把花瓣吹落,打在她的肩头,这一刹间的轻盈,却已然惊动周围的鸟群,一只只刷啦刷啦向四处散开飞走。
曾经那一朵小心呵护的粉红,却在一夜醒来,被一场狂风肆虐後夭折。
幸好樱花盛开的时节是春天,是最温和的季节,没有狂风暴雨,只有微风和煦。
走了两年的路,每到那个路口都习惯左拐,因为温语的家在那个方向,分开了大半年,还是找不回回自己家的路,明明这条路线,走的时间更长。
她知道温语已经没有住在那个家里,但是每次鬼使神差地来到楼下,她都想偷偷上去家里,感受一下温语存在过的气息。但是她不知道温语的密码改了没有,也不知道这个小区的业主名单上还有没有她的名字。
也许她已经不能自由出入。
但她没有勇气确认。
她开始愧疚起来。
那天晚上,她在泪水迷糊中睡去,在半夜里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湿淋淋地坐在树林里,身上抱着的小兔子一跃而起,向森林深处一直跑去。她在後面追她,可是远赶不上她的速度,她越走觉得自己越重,身体远在逐渐下沉,她往地上一看,发现自己不小心掉进了一片淤泥里。
她知道她不能挣扎,越挣扎越会加快下沉的速度,她拼命喊小兔子,希望可以回来救她,可是无论怎麽喊,都没有人来救她,她看着自己慢慢下沉,直到淤泥没过嘴巴,就快到鼻子,她绝望地等待死亡。
终于,淤泥堵住了鼻孔,她越来越呼吸困难,她看向小兔子消失的方向,在窒息里贪图多一秒的生存。在快不行的时候,她醒了过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幸好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里的悲伤情绪覆盖在现实里,她难过得又落泪了,泪水控制不住,她也不想控制地任由着往外涌出,她知道她的小兔子又一次不见了,而这次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