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113（第1页）

113

“我再问一遍，王管家呢？”

陆家的下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小少爷这副模样，面色阴沉得发黑，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看起来像一头受了伤时刻准备反击的野兽。

沉默笼罩着现场。

一丫鬟颤巍巍道：“我看到王管家往月台的方向去了，少……少爷，你你你是有什麽事吗，我我我现在就把王管家找来。”

陆燚脸色微沉，咬牙道：“不必，我自己过去！”

从大厅到月台的方向要绕过五处院子，三个水池，九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陆燚走得飞快，不到一刻钟便到达月台附近，他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要即刻弄清楚。

王福刚从密室走出来，远远地就看见陆燚步履匆匆朝他的方向走来，脸色十分不好，身後还跟着顾家兄妹俩。

他笑道：“我的小少爷，你怎麽回来了？事情办得怎麽样？”

“很好。”陆燚沉声道，“我得到了一些线索，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王福刚刚挂起的笑容撤掉了，视线游离在对面三人之中，“少爷，你怎麽了？脸色这麽难看。”

“离水村那儿有个天然盐池，你认识吧。”

“哦，这个我确实是听过……”

陆燚嗤笑一下：“不止听过，甚至应该说，是非常熟悉！！我们调查初晖镇那起案子的时候，在盐池密室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你吧。”

“少爷，你在说什麽？我怎麽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假装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吗？现在满城疯跑的那些妖人是你搞的鬼吧，不要狡辩了，我什麽都知道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

陆燚打断：“你那些手下都招了。”

“什麽？”

“四个巫医，两个东瀛捉妖师，十个搬运那些可怜尸体的工人，还有被你三言两语诱骗上当去偷顾家乐谱的钱荣。”

王福沉默着。

陆燚继续道：“那天被我们意外撞见之後，你们很快就转移了阵地，可是还是留下不少痕迹，这一次……在离水村我们又看到那天在密室里看到的那个巫医，跟踪了他几天後，总算被我们找到一个地方——藏在大齐山下不远处的一个密道，他们说那里就是你们所谓的新实验地。”

王福摊摊手，无奈道：“少爷，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清楚，你怕是被一些‘有心人’骗了，”他看向站在陆燚身旁的顾家兄妹，意有所指道，“无论你看到什麽，少爷你都要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不会伤害陆家，也绝对不会做对你和对老爷不好的事情，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说一声僭越的话，我早就把您当成最亲的亲人了。”

他没有成亲，没有孩子，一路看着陆燚长大，在他心中早已把陆燚当半个儿子了。

陆燚摇摇头，别开视线後又望向王福：“我相信你说的，你没有伤害我，但是制造出一大批妖人，手段残忍恶劣，你伤害的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伤害那些无辜的生命，事情暴露之後将陆家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毁于一旦，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伤害陆家？”

“少爷——”

陆燚眼眶红了半分，遇到雪崩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都觉得事情没有那麽糟，直到发现密室，遇到顾承欢，调查出这背後的桩桩件件都和陆家有关，他心中关于父亲对他的教导突然就有些动摇，身为捉妖师，被赐予捉妖天赋，自然要肩负起保护弱者的责任，若是这一切与父亲有关呢？他突然就不敢想了，所以今天他匆匆忙忙找王福要的，便是问清楚这件事父亲到底知不知道……甚至参与其中。

“我现在问你，你做的这些……父亲他，他究竟知不知道，还是说——”

“我做的事情和老爷无关。”王福平静道。

“那你为什麽——”

“我为什麽要这麽做？”王福笑了笑，望向陆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爱，“少爷，你恐怕永远不懂我这种人在想什麽，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妖在想什麽。”

他的声线陡然变得粗粝无比，紧接着突然变了模样——从头部开始，黑色的头发猛然炸开，一对低垂的像是狗的黑色耳朵悄然长了出来，脸全然不是普通人类的样子，乌黑的大眼透露着精明的光，鼻子尖尖的，嘴角左边有一道颀长的刀疤，背後有一对未长满羽毛的翅膀，全身被黑阴影包裹着，唯有心口处是一片空洞。

居然没有心脏！！！

陆燚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

“没错！”王福道，“我是妖，本来这是一个没有人发现的秘密，可笑吧，身为妖怪的我居然在四大捉妖世家的陆府生活了十来年，少爷你也知道捉妖师与妖怪从来都是对立的，人这种生物啊，太脆弱了，没有食物会死，没有水会死，受点伤也会死，寿命也十分有限，所以人们对于生来就具有妖力的妖怪有种微妙的恐惧心理，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怪都会伤害他们，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百年前的我不懂，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可是我遇到的每个人都怕我，他们表面对我好丶敬我丶爱我，背地里却争先恐後地想杀我，我不明白这是怎麽回事，後来总算知道了，老虎就是老虎，即便这只老虎没有伤害任何人，可它终究不是家猫，甚至长了一副獠牙和锋利的爪子，拥有把人撕成碎片的无穷力量，没有人愿意把‘隐患’放在身边，可老虎又做错了什麽？”

“你说我为什麽要这麽做？”王福狞笑着道，“我想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也体验一下这种感觉——这种被当成怪物，被追着打的感觉，这样你明白了吗？”

陆燚：“……”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会明白。”王福叹了一口气，“我不会放弃的，即便你没法理解，我也不会放弃，今天要麽少爷你把我放了，要麽我们只能打上一场了。”

陆燚不明白，他确实不明白，他的仇恨向来只针对个人，不针对集体，‘有仇便向带给你仇恨的人报仇，有恩便向施予你恩惠的人报恩’这一直是他的准则，但王福显然不是这样，他把大量无辜百姓当成实验品，制作所谓的‘妖人’，他的寻仇对象显然超出范畴了。

他这样做和他口中的那些人又有什麽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