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点点头:“是,父亲。”
出来时,肩膀上已经湿濡一片,陆寻的手劲儿不小,这麽轻拍几下,陆玄将将要愈合的伤口便裂开了,脸色也在一瞬之间苍白得可怜,但陆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父亲从没有和他说过这麽多话,从小父亲对他就格外严格,兴许是因为要将他培养成陆家的下一个家主,所以绝不容许陆玄出错,小的时候他不懂,但逐渐长大之後,他明白了,成长于父亲荣光下的他,如果不够强大,只是一个没什麽用的废物,那他凭什麽来带领陆家走向另一个巅峰?当他面对越来越多的难题丶越来越强大的妖怪时,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和对抗,他才真正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所以即使父亲对他十分严苛,他也觉得没什麽,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去解决遇到的每一个难题和迎接每一次的挑战。
走到後院花园时,见到了在月色下盯着纯白色山茶花的许落。
陆玄走了过去,问:“在做什麽?”
突然,许落摘下一朵,看向陆玄,视线从苍白的脸上落到湿濡的肩膀上,皱眉道:“你伤口裂开了?他打你了?”
即便是父亲,也不能对儿子想打就打,许落有些烦闷,她心道:他打你就傻傻站着挨打吗?躲一躲也不会?长这麽大脑子也丢了吗?
谁知,陆玄竟笑了笑,笑完了才摇摇头,道:“没有,是我不小心碰到了,没事,一点都不痛。”
许落忍了忍才抑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没好气道:“不痛?难不成你这手没长痛觉神经,还是你脑子已经被一路上的马车给颠坏了?”
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八成是後者。
“都没有。”虽然不知道许落口中的痛觉神经是什麽,“我今天……心情还不错,这点小伤上个药就好了,你这麽晚站这里干什麽?”
“观察。”
“观察?”
“嗯。”许落点点头,“这山茶花白天看是纯白色的,夜里看居然会发出微量的彩光,像太阳折射下的钻石,挺有意思的。”
“嗯。”
许落问:“你知道乌鸦吗?”
陆玄没说话,望着许落。
许落道:“乌鸦因为长着一身漆黑的羽毛因而被喻为不祥之兆,但其实它的羽毛不是纯黑的,在太阳的照射下也会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乌鸦的羽毛很好看,它是唯一一种会反哺父母的鸟类,当年老体弱的乌鸦无法捕食猎物时,其子女便会四处寻找食物,喂给年迈的乌鸦,直至他们逝世。”
“因为世人冠于的不祥之称,乌鸦一直不受青睐,小的时候我也一样,看到乌鸦便觉得是不祥之兆,直到长大之後,因为拍戏的原因,一位鸟类学者告诉我关于乌鸦的一些行为和特征,我才逐渐了解之前一直被我嫌恶的,我不曾去了解的生物。”
陆玄只是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许落道:“我不是想讲什麽大道理,就是今晚看到这山茶花,突然想到这个,就随口说说了。”
陆玄道:“嗯,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许落看着陆玄肩膀上血逐渐渗透到手掌上,抓紧道:“走吧,去上药。”
到了陆玄房间门口时,陆玄突然顿住了。
他要上药所以要回房间这个事情很好理解,可是许落跟过来干嘛?
许落望着一直呆站在门口的陆玄,问:“干嘛?怎麽不进去。”
陆玄道:“送到这里便好。”
“谁要送你?”许落坦然道,“我是来给你上药的,伤在肩膀,够得着吗?”
陆玄有些犹豫。
许落催促道:“快点,兴许这是最後一次帮你上药了。”
“最後一次?”
“嗯。”
“为……为什麽?”
许落道:“明天我就要跟着他们回顾府了。”
“明天就走?”陆玄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落点点头:“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陆玄差点就脱口而出:为什麽不能?
但他还是忍住了,这种时候他没什麽立场说这种话,他们之间除了一起除过妖,参加过猎妖大赛,相处过几个月,除此之外……没有发展成可以永远待在一起的关系,何况许落注定要走,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他也答应她要帮她找到回去的办法。
所以,他没法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许落并不知道陆玄在想什麽,见他还杵着,便把他推了进去,帮陆玄把药找了出来,便让他把衣服拉下来,果然伤口已经裂开了,整条手臂几乎都淌着血,许落虽然觉得不太舒服,还是默默无言地帮他把药上了,除了肩膀上的伤,背上其实也有几道细长的伤口,因为创口小,基本已经结痂了。
上完药,许落借势扫视一周陆玄的房间,整个房间都是冷木色调,除了一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麽的珠子和一些妖兽的头部标本的柜子外,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
可真够冷清的,许落心想。
“药上好了?”陆玄问。
“上好了。”
听到确切答案,陆玄才将累在腰间的衣服重新穿了起来,脸上已经绯红一片,虽然不是头一次了,但半裸着面对许落,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情绪之前是没有的,遇到许落之後,次数却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