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和阿草一人披着一件银色的大斗篷,一前一後离得很近,在潮湿闷热的人行道上挪动着。
斗篷下,阿草的枪紧紧抵在他的背上。
“到了。”
阿草机器人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狗蛋摸了一把脸上那不知是因闷热还是因为虚弱渗出的汗水,擡起了沉重的眼皮。
这是一座老到没有墙皮的楼,高层上的窗户挂着玻璃碎片,护栏也因为生锈藕断丝连地连在一起,半死不活地半挂在空中。
狗蛋下意识捂住了头,不情愿地往阿草那边挪了挪。
叮——吱呀吱呀——
墙上的电梯灯亮了,门伴随着随时要散架的声音打开了。
“就交给我吧。”李鹤戴着那厚厚的眼镜,嚼着泡泡糖跳出了电梯,平常得好像是下楼取快递。
阿草低着头,把狗蛋往李鹤那里一推,头也不回地淌着地上的积水走了。
“唔——我怀疑你全身上下只剩下骨头的重量了,骷髅同学。”李鹤把他从身上推开,用手砸着墙上那好像死了一样的电梯按钮“行了,这次你可要跟我好好学了,那个整天笑得阴森森的老头可是特别嘱咐我了。”
“你——你早就知道他是爱德华了吗?”
李鹤停止了勉强电梯重新工作,“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别那麽看着我——”李鹤踢了一脚电梯,“我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人。”
狗蛋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刚张口,就被李鹤拉着斗篷踩上了仿佛会渗水的水泥楼梯。
“咱们走上去吧。别这麽愁眉苦脸的。你应该庆幸你夏天来我家,起码——嗯——夏天这里还比较凉快——,你要是冬天来,我敢保证整栋楼每天都会回荡着你的骂人声。”
他们踩着积水上了楼,阳光透过玻璃碎片照到了走廊上,把积水的纹路打在了灰墙上,给这个好像泡在海底的危楼添了几分温馨。
李鹤反常地絮絮叨叨着,好像故意不让他问问题。
狗蛋透过没了玻璃的窗户看着其他的楼层,有的大门断成了两节,有的则中间破了一个打洞,有的则不翼而飞。
在楼中央的公共号泳池旁对着好几袋海盐,池中的水漫了出来,把楼下的挖地变成了一个小型海洋。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的藏匿窝点,他看着李鹤的背影,冷飕飕的风从他的斗篷间穿过,让着一切更阴森了。
狗蛋吞了吞口水,不停安慰自己——md,他是杀章鱼的!
“这栋楼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怎麽不搬走?”
“因为我的小八们喜欢这里。”李鹤松开了狗蛋,侧着身用肩膀顶开了一个长着蘑菇的木门。
门开的一刹那,狗蛋立在了原地,忘了走进去。
门内的房间望不到尽头。房间里没有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和水族馆里一样的玻璃缸,缸中,活跃地游着一条条巨型章鱼。
“md,你——不是杀章鱼的吗?”
“嘿——”李鹤把桌上堆着的书一胳膊肘扫到了地上,拿着茶具摆弄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你不是杀人鱼的吗?”
狗蛋好像一下子噎住了,斗篷下,手紧紧拽衣服下摆。
“我不是他们任何的一方,因为我有我的资本和他们抗衡。”李鹤端着乘白开水的茶杯,自豪地把脸贴在了玻璃上。
里面的章鱼像是有感应似的,发纷纷把触手伸了过来,吸盘开心地一缩一放着。
“我和小八们维持着章鱼的平衡,干掉那些做的太过火的章鱼,这样章鱼这个种族才不会被招来太多仇恨,做後被灭绝。”
“小八是——”狗蛋意识到了自己还站在门外,连忙跨了进来,轻轻带上了门。
李鹤笑着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你快喝茶吧,哦——就是白开水,这年头我已经弄不来茶了。我害怕你饿死在我这儿。”
见李鹤不想回答,狗蛋打住话头,揽过水杯,将水一饮而尽。
水进入了空落落的胃里,让他腹中因饥饿産生绞痛顿时缓解不少。
“小八五十号,给这位长的像骷髅的客人拿几块压缩饼干,小八三十号去拿一下厨师刀具。”
李鹤那张阴森森的娃娃脸终于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像一个孩子似的端着杯子指挥着。
砰!
水花溅起,一只庞大的红色章鱼跳了出来,握着一块饼干,乖巧地停在了狗蛋面前。
看着李鹤那不容拒绝的眼神,狗蛋接过了那沾着章鱼粘液的饼干。
门外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有什麽从楼下的水池里跳了出来。
狗蛋头上的管道突然晃了起来,好像有什麽大猫钻了进来。
管道停止了颤抖,一只红色的触手勾着破旧的军绿色挎包伸了出来。
“谢谢你!”李鹤握了握那红色的触手,把包里的刀一把把平放在了桌子上,又从桶里拿出了一块牡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