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到我了
狗蛋缩在帘子後,看着人们把姐姐的尸体搬走。
他伸出了骨头轮廓分明的手臂,想挽留一下姐姐。要是他们夺走了姐姐,就真的没有人在乎他了。
可是那些人当他不存在,搬着尸体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他这个人真是的,当年他姐姐死了,他怎麽也不哭一声”
“就是啊,他冷漠得不像人。”
“他姐姐真惨啊,养了他这样一个白眼狼,才三十岁就死了。”
巷子里的邻居把狗蛋当成了透明人,高声议论着。
狗蛋捂住耳朵,抱紧了双腿,轻轻闻着衣服上姐姐残留的味道,胃又绞痛起来。说来,他对几乎姐姐一无所知,姐姐从来不像他透露自己的身世,就连她的名字也不肯向他透露,生怕他顺藤摸瓜去查她的身世似的。
“去抽签了。”
狗蛋呆滞地擡头看向狐朋,对方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出了昏暗的小窝。
狗蛋被洒进屋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tmd,干什麽……”
“最近又闹饥荒了,食物不够大家分了,大家要抽签决定放弃一些人。”
“tmd,你们直接让我自愿就行了,何必搞这麽民主。”
“狗蛋!”他被狐朋提起领子砸到墙上,“你别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冷漠。”
“冷漠”二字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狗蛋狂笑起来。刚才没流一滴眼泪的他却笑出了眼泪。
狐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把他一拳轮在地上,又跨坐在他的身上,一拳一拳揍着他。“你又害死了一个人。小杰的妈妈如果昨天吃到一点饭,就不会在今天早上死去了。”
如果有人在姐姐昏迷期间给姐姐一口吃的,姐姐也不会饿死了,为什麽他们把姐姐做好事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狗蛋看着狐朋正气凛然的脸,觉得胃里直犯恶心。
“tmd,他们的死活管我什麽事,爱死就死,爱活就活。”
砰!
狐朋的拳头更加密集地朝狗蛋身上砸去,“你这个冷漠的混蛋。”
狗蛋感到眼前正在慢慢变黑,脸上,胸口,被打得火辣辣的。
他的手垂在身侧,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毕竟——他是个冷漠的人,狐朋难道说的不对吗
眼前的黑幕落下,同时隔绝了声音与疼痛。
黑暗中,狗蛋看到了一条银色的人鱼在大海里畅游着。人鱼似发现了他,眨了眨银色的眼睛,箭一般冲向狗蛋,尾巴高高擡起,又落下,泼了狗蛋一脸水。
“tmd,真贱……”
结着蜘蛛网的天花板又出现在狗蛋面前,巷子里的邻居没关门,瓢泼大雨溜了进来,噼里啪啦,大耳瓜子似地落在了狗蛋脸上。
狗蛋抹了一把脸,随手拿起一把黑伞,往抽签的地方走去。
大雨倾盆,所见之处全是白花花的一片,硬生生地把伞变成了摆设。
狗蛋瞪着和仇人似的雨点,扔掉了伞。
下水道也失去了它的功能,哗哗往外吐着水。
狗蛋继续在没到膝盖的水里艰难前行着,他瞅着那呕吐的下水道,想到了自己在昏迷中看到的幻影,胃又疼了一下,“你——tmd……还活着吗?”
他使劲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下水道。
越往前走水越深,狗蛋感觉自己都能游泳了,就在他在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游时,面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
花花绿绿的舞台在总是灰蓝色的小巷里显得格格不入。
狗蛋和台上主持人的视线对上了,主持人冲他笑了笑,“啊哈,我们最後一位小居民来了。那我们开始吧。”
主持人用花花绿绿的指甲从破纸箱里套出了一张发黄的纸片,清了清嗓子。
台下静得可怕,这和宣布死亡名单没什麽不同。
“约拿。”
“麦克。”
“阿廖沙。”
“阿丽莎。”
“李浩然。”
“朴惠。”
“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