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乎梦里的于南。
选择性冷漠。
而聚焦在李医生身上的视线像是不约而同地遵守着个定律。
迟雾看着她。
于南就挪开视线了。
李医生觉得此般情景,她反倒像是那个等待检查的病人,被视线轻慢地审视着。
检查器械拿在掌心,是凉的。
她不喜欢这种眼神。
李医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格式化,甚至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礼貌的假笑,是骨架子撑着皮囊。
“迟雾,过来检查。”李医生说。
迟雾却把脸别过去,贴着于南的後脖梗。
“做梦还要检查,还是李医生来检查,真讨厌,明明病已经好了。”
癌症好了,噩梦更是早就不再出现了。
迟雾太讨厌医生了。
仅有的记忆里大半都是治疗丶治疗丶治疗。
迟雾闷着声音说:“李医生,放过我吧,今年清明节我去给你烧纸行了吧。”
烧纸。
还真是脑子坏掉了。
李医生想。
但迟雾又补充了句:“我会给你妹妹也烧一份的。”
李医生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就像是被人揪住了逆骨,瞬间全部表情都唰得落了下去,她用冷冰冰的视线死盯着迟雾的脑袋。
“迟雾,过来。”她命令道。
错乱的记忆就该纠正。
否则什麽不该出现的情节都要被捏造出来,这个世界就真的完了。
随着她这一声落地,迟雾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一万根铁钉在来回横插,疼痛欲裂,他的手也开始细微地抖。
脑袋里只剩片无尽的空白。
视野成了模糊的条纹割裂。
一瞬间。
于南感觉到自己後背上的重量倏地增加。
迟雾瘫压着,全靠着他来支撑自己的站立。
于南冷声提醒:“李医生,他是个病人,记忆完全错乱了,他也认为我死了,甚至可能在他的世界里,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
李医生并未理会他,只觑着迟雾。
迟雾的世界天旋地转,他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于南的手。
于南的手掌被他扣出一道见血的红印。
迟雾仅有的意识察觉到自己还在掐着于南的手时,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挣脱他,而後身体脱力地往後倾倒。
“啪!”
他砸到地上,後脑勺着地。
但这麽一砸,随着真切疼痛的上涌,他的感知反倒回归了真实世界里来。
视野晃了几秒,便恢复原状。
靠。
梦里怎麽也这麽疼。
迟雾撑着脑袋,这次又摸到头上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