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雾看着他走出去,过两分钟又回来,手上多了个端盘,里面放着一人份的晚餐。
门没关,吱呀响着一点点打开,迟雾也看见了门外站着的温程安。
晚餐应该是他端过来的。
那就不会是端给他吃的,应该是给于南的。
迟雾坐起来。
窗外的烟花放到尾声,最後一声巨响落下,绚烂绮丽的花火也在天边消散,窄小的窗口只能看见点儿降落时四散的尾巴。
迟雾知道,这是又有孩子被领养走了。
只有这时候安丁园才会放烟花。
视野中光亮熄灭,睡前的记忆缓慢复苏。
迟雾有些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于南。
就像是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撒泼打滚地磨了好一阵子才得到想要的,但拆开糖皮时,又开始後悔。
这真是他应得的吗。
他得到了又怎样呢。
迟雾有些不敢看于南。
“迟雾。”但于南开口叫他名字。
于南的声音很特别,冷淡清晰,总是和人之间隔绝着点儿距离,却尚且带着股稚嫩的声色,所以当他放轻声音时,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漂亮的绸缎一样,让人想抓住。
于南把自己床上的书都拿来,摞到一起放在张矮椅的椅面上,然後把餐盘放在最上头,这高度刚好方便迟雾拿取。
门外的温程安看着于南的动作,撇撇嘴,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动作後又快速调整面部表情,又恢复那张刻意维持的棺材脸,要是没有脸颊的婴儿肥就更完美了。
他本以为于南还准备喂迟雾吃,毕竟电视里哄小孩儿不都是这麽哄的吗,无微不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候着。但于南不知和迟雾说了什麽,说完後迟雾朝着门的方向看了眼。
温程安明显看见迟雾对待自己和于南时的两幅面孔。
温程安想起来那条叫小土的狗。
双标。
温程安往门後缩了缩。
不明白怎麽就对他和于南不是一个态度呢。
他还是不像好孩子吗。
温程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脸都僵了。
片刻後。
于南出来了。
温程安看向他,等待着将临的审判。
但于南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眼,就直接离开。
温程安本以为他是打算走远点儿再助跑打过来更有劲儿,但于南真的走了。他眨眨眼,连忙跟上,但快跑两步後又梗着脖子放慢速度,想让自己看起来稳重点儿。
但眼看着再稳重就跟不上人了,温程安才彻底放开姿态,跑着跟上去了。
然後就看见。
于南走到图书馆,在陈列的数十个书架中间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心理学分类区域内。
温程安靠着书架喘气。
于南的视线略过一本本书的侧封。
最後,从里面挑出来两本。
温程安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好像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不打算理会。
温程安忍无可忍地开口叫:“于南。”
于南脚步稍顿,徐徐转身看向他。
但等于南真注视着他时,他又说不出来了。
温程安嚅嗫了下嘴唇,最终,讷讷道:“你不问问我为什麽要做坏事儿吗?”
坏事儿。
于南略微垂下眼,就看见温程安空攥成拳的手紧贴着裤边,他又擡起眼,轻描淡写道:“既然知道是坏事,以後不要再做。”
温程安等着他的下文。
但之後,就没有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