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敢如此?
也许在何昭娆心里,自己一直都是当初那个杀个师兄都惶恐不已的少年剑修。那时自己的手还会发抖,却被何昭娆握在手心,接着被何昭娆柔语抚慰,说这些没什麽打紧。
何昭娆显然觉得能拿捏自己一辈子。
可那已经是很久丶很久以前的事了。
人都死了,燕不屈这才留意到何昭娆这一身湖水色衣衫仿佛有些眼熟。看来何昭娆是刻意打扮过,有心令燕不屈想起一些旧日之情。她觉得那些回忆十分重要,具有利用价值,能打动燕不屈的心扉,可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燕不屈眼底流淌了几分厌意。
然後燕不屈便嗅到了几分腥臭。
人死之後,恶咒开始从何昭娆手臂发作,一路蜿蜒,吞噬原本不属于何昭娆肌肤。
燕不屈指尖剑息一吐,那缕青色剑息一吐,如此飞向何昭娆身躯,使得何昭娆尸身寸寸化为齑粉,荡然无存。
一切都是如此平静,使得燕不屈心口燥意微松。
是了,他对心境又有了新的领悟,他是如此的自厌,又是明知其恶而为之。他已经接受自己本性向恶,无论如何粉饰,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什麽好事。
如今他又杀了何昭娆,也颇有几分象征意义,代表了某种领悟。
燕不屈这样想着,又走至镜前。
他觉得自己内心非常平静,境界上必然已有新的收获。
然而明镜无尘,将燕不屈通身照得清清楚楚,他额头上犹有两片劫花,并未消去一片。
燕不屈心中一冷,手指运劲,将眼前镜子震个粉碎!
他一番折腾,终究是无济于事。哪怕是他杀个何昭娆助兴,仿佛也并没有什麽作用。所谓杀妻证道,有时候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更何况何昭娆也不是什麽妻,更早没什麽情分,又怎能指望献祭何昭娆会有什麽用处?
方才的平静亦荡然无存,燕不屈心尖儿更浮起了勃然怒意!
他妈的自己到底堪不破什麽,才耽于凡尘,无法破境?
他曾修身养性,也曾粗鄙不堪,无论怎样试,仿佛都没有什麽用处。
燕不屈气急败坏,身上玄息流淌,将屋内种种尽数砸碎,全不管这些陈设如何的珍贵。
黎皎皎,一切都是因为黎皎皎。
当初自己挑中那个小女修,又怎想到天长日久,居然成为自己心魔。
然後此刻燕不屈心尖也不觉浮起一个念头,那想法虽是俗些,却仿佛也有几分理所当然。
那便是杀妻证道。
何昭娆死了虽没什麽用处,但万一是燕不屈人选未杀对呢?
燕不屈心里当然有一个人选,那便是黎皎皎。
毕竟他是为黎皎皎生出的劫花。
要黎皎皎知道了必定想要吐槽,燕不屈总是盼望献祭别人使得他自己得到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