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给我憋住。
此处的长廊墙壁挂着画,不同于别处的人像或全家福,也不是什麽魔法阵。
这些画的氛围很神秘,光影昏暗,黑暗处似乎掩藏着不少未知的事物。
这副画里无数枯瘦的骨手从坑状的暗处伸出来,竭力探向空中的凄冷圆月。那幅画里月色暗淡只馀左侧一线光辉,画面通红,是烈焰在灼烧。
瞧着柯戎的目光在其上停留的时间略长,裴阑开口介绍道。
“我幼时的作品,十日冥界。”
他在某次高烧中梦到这些场景,病好後,对绘画一向不感兴趣的他第一次主动执起画笔,作出这十幅画。
杰纳斯後来说他身上沾了死生境的味道,他怀疑也许当初并不是梦,他可能真的在某时某刻误入了那处。
画中强烈的情绪,时隔多年,依旧能传达给观画的人。
投身冰冷河水的绝望,经受烈火焚烧的希望。
死亡,涅盘。
柯戎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九圈回环的事物。他确认这是冥河,只是这次河道围绕的不是吹泡泡的骷髅死神,而是冥王的府邸。
佣人将人带到就自觉退下,留下二人与面前的房门面面相觑。
裴阑深吸一口气,缓缓擡手,英勇就义般打开了门。
屋内摆设有些陈旧,少说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却干净又纤尘不染,显然时常有人打扫。从风格上看,这间屋子比庄园别处更加简单低调。
亚摩斯帝国的贵族大多都穷奢极侈,这一特质在裴阑身上,似乎并不显着。
“这是……我小时候的房间。”裴阑向柯戎解释。
这跟对人坦诚相见也没多大区别了。
他指指墙上的按钮:“城堡别处有人守夜,这里没有,你有事就按这个,或者直接到隔壁找我。”
其实这一片不是没有别处可以休息。比如他的书房,那里就摆着一张床铺,他有时处理公务到很晚,懒得经过长廊回卧室,就会直接在那儿睡下。
不过书房里东西又多又杂,出了什麽事故对他们俩都不好,况且,用书房待客也不太礼貌。
他告诉柯戎可以随意走动。庄园里能被人看见的,没什麽危险的地方。
至于不能看见的,那就是神秘的吸血鬼贵族拥有的秘密,不便多说。
出了房门,缇斯塔去而复返,给他报信:“少爷,公爵大人在书房等您。”
裴阑:“知道了。”
裴阑一进门,就看见杰纳斯站在落地窗前叹气,见他来了,叹的气更长了。
看着老公爵装模作样,裴阑直言,语气不免带了丝揶揄:“父亲,您就是想退休。”
杰纳斯挑眉:“臭小子,怎麽说话呢?”
他看向窗外,眼眸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没有人能在时间长河上永远坚持,没有人被洪流裹挟仍能毫不疲倦。
这会儿刚过正午,光照进这面朝西的窗,二人明明该是亲密无间的父子,中间却相隔数米,被光暗分割。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仿佛曾出现过许多次。
印象里,他和杰纳斯总是这样相对站着,明暗割据,泾渭分明。
“这个位置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如今也累了。”
其实杰纳斯原本不必独揽大权,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可世事无常,至交至亲一个接一个离去,合作夥伴跳了槽,敌对势力却日益旺盛了。
“劳烦您再坐会儿。”裴阑不为所动。
“我和柯戎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他在寻找一样东西。父亲,告诉我,王城里有什麽?”
“王城……”杰纳斯喃喃着,重复这个词,那双猩红的眼眸与裴阑对视。
哪怕是最为强大的纯种吸血鬼,经过千年的蹉跎,眼周也已有了细纹。
杰纳斯老了,曾经所向披靡的大统帅,如今食邑万户的大领主,也到了需要依靠子代的时候。
“那要从一千年前,帝国还未成立的大混战时期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