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
咔哒。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恭喜。”
长靴踏地的脚步声很熟悉,裴阑回头,与柯戎对上视线,他轻扯嘴角,摇了摇头。
这人的步子倏忽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你刚才……是笑了吗?”
裴阑很少笑。
作为裴阑的直属上司,少有的几个能见到“深渊”真容的人,柯戎曾经想过,那张脸如果笑起来,一定像冰雪消融一样好看。
不知为何他总是这麽冷,明明笑起来那麽吸引人,虽然摆出冷脸也会吸引很多人追随在他屁股後面。
那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只出现了不足一秒,但已经足够难忘。
柯戎忽然觉得,自己能与那位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的君主共情。
“有吗?应该是太累。”裴阑回想着方才的打斗,“不愧是墨莲,我赢得太艰难。”
柯戎扶着他坐下:“你要是不赢才奇怪,我昨天刚给你充过电。”
“如果她拿刀,我不见得能胜过她。”裴阑轻微地喘着气,“谢谢你的匕首,很好用。”
柯戎闻言笑了,连眼睛都眯起来:“好用就好。”
那东西用名为旧神遗骨的高硬度高延展性金属为原料,又按着这种金属的结构耦合了外神的力量场,是柯戎目前最满意的作品。
裴阑盯着他昳丽非常的脸。这种才叫笑,他刚刚顶多算是面部肌肉的轻微活动。
他喘气时胸腔起伏的幅度,让柯戎升起一些古怪的情绪。
想要……让他的胸膛起伏得更厉害。
于是他坏心思地问道:“还有力气再打一架吗?咱俩赤手空拳来一场。”
……
“训练室的玻璃怎麽被设置成防窥的了,现在在里面的是谁?”
有人路过,问了一嘴。
知情者说:“深渊好像还没出来……然後,首领进去了……”
打到最後,裴阑力竭,直接躺在训练室的地板上,连洁癖的毛病都顾不上了。匕首倒还紧紧攥着,未曾脱手。
喘气声急促,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柯戎坐在他身边,静静凝望着他,等着他恢复。
“你这样,显得我很胜之不武。”柯戎喟叹,眼睛自始至终都没从裴阑身上移开。
裴阑闭着眼,摇了摇头,发丝在地板上被蹭乱。
“你非要打,别高估我。”
最後裴阑认输,柯戎不服,非要说是平手,约他下次再来。
对裴阑来说,柯戎是他在冥河相当熟悉的一个人。最初,由于刻板印象,裴阑总觉得这人不像表面上那麽和善,连平日的相处也像是他在刻意接近。
後来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他,慢慢地,就没了这种排斥感,也许是因为共处时的感受让人舒适。与裴阑相处时,这位长卷发先生有种近乎坦率的温和,极少使用那些令人反感的虚与委蛇。
非常自然,非常坦诚,裴阑很喜欢这种感受。
如果旁人问他有没有什麽朋友,他想,渡者应该能算一个。
他是,唯一一个例外。
後来,真的有人好奇又大胆,去问深渊,他和首领是什麽关系。
裴阑私底下怀疑问这问题的人是不是白痴,但面上依旧好好回答了。
“答案是什麽?”柯戎问。
小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他说,是战友。”
柯戎手上的金属接驳器裂了条缝。
“首领——首领!”小程手忙脚乱,“这个很贵的!!白助生气的时候也忍住了没捏这个啊!!”
柯戎冷笑着,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整个冥河上下都快知道他对裴阑心思不纯了,就对象本人还不知道。
战友?
我倒要看看什麽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