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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2页）

公平吗？不公平。

可这里的多数人都落到这种境地，被发展过快的社会抛弃，被留在阶级的下层，死于污染或传染病，或因此痛苦一生。

“我们两条烂命，本来就不知道能在那儿住多久，结果房子先没了，命也快没了。”阿飞说，“那个人倒打一耙，找了群人来讨钱，我这只手就是断在他手上。”

阿飞擡起左手的断裂义肢。

金属被生生折断，可见动手的人有多麽残忍粗暴。

“没有别的办法了……没人愿意帮我们……这里的人是什麽蛇鼠豺狼我一清二楚，一群利益至上的贱货。”

他的声音发紧。

阿飞是在垃圾山里被老马捡到的。

他是天残，天生缺一只手，被爹妈抛弃了。

这个老东西好像没怎麽变过，从二十年前就是个老东西。

可就是这个小老头，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把他当亲儿子养，有什麽好东西先喂给他。老马自己却像风中残烛一样，一天天地衰弱了。

好在阿飞不负期望，缺了只手也不影响生活，身体健康，长得比同龄人更健硕强壮。老马去垃圾场捡垃圾找资源，补贴家用，他则去工厂里当学徒，去街上送快递，帮老马卖废品。

邻里都夸阿飞能干，说老马捡了个有用的好儿子。

老马这人为人很正派，简直不像是从这个烂地方活下来的。他教阿飞不能偷不能抢，想要什麽，就凭自己能力去拿。阿飞总在心里吐槽这个人死脑筋，却还是听他的话。

“老马，我想装义肢。同事都笑我缺一只手。”

“好，要什麽样的？自己挑。”

老马自己的币点都只有三位数，却大度地让“儿子”自己挑。

阿飞很懂事，选的是最廉价的一款，只要100币点。会生锈，会接触不良，接点有时会漏电，但他很喜欢。

结果装了义肢不出一星期，老马就听说阿飞跟人打起来了。老人捡回来的废品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急急忙忙地去找人。

找到阿飞的时候，他一身淤青，头上磕了个口子，左手的义肢却是崭新的，一点凹陷磕碰都没有。

他见到老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打赢了。”

“打架了还敢这麽狂？！翅膀硬了是不是？”老马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把扫帚，把人从街头赶到街尾。

後来老马冷静下来，问他打架的原因，他说：“他们说你是捡垃圾的，我是你捡的大垃圾，家里都是小垃圾，我们是垃圾一家。”

……这也没说错啊，老马纳闷。

在这压抑贫瘠的下城区，两人相依为命，也算有一条生路可寻。

“求求你，帮帮我……”年少时尊严比天高的人如今终于被压垮。

阿飞膝盖一抖，眼见着就要给面前的青年跪下。

裴阑摇摇头，擡手止住他的动作，手指轻点虚空，将光屏的可见权限设为公开。

“抱歉，在这方面，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只见光屏上的个人信息页面显示：

姓名：裴阑（经杰纳斯·普路托转让）

芯片寿命：300年

芯片判定：寿命大于使用期限，不合格。

币点倒是不少，後边跟了一串的“0”。可芯片无效，就说明裴阑的公民身份不存在，币点再多，也只是一串数字。

阿飞：“……”

许声：“哇。”

下城区的人起码还都是“公民”呢！

托芯片的福，裴阑成了“黑户”，连下城区的人都比不了，进城时没被监管系统抓到，算是侥幸。

他早该知道的，杰纳斯这个一把老骨头的人，拿出来的东西，多半都老得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