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死?!”东川王目眦欲裂。
闻人恪疑惑地耸了耸肩:“很意外吗?我以为你确认过。”
那自然是确认过的,天牢的那场大火居然能那般顺利地烧死闻人恪,他也曾深深怀疑,可惜再三确认,都证实确实是闻人恪的尸体无疑。
东川王铁青着脸,低声吼道:“你就算没死也无回天之力了!本王已经把守住京城要塞,只等今日禅位的圣旨一下,你就等着死吧!”
闻人恪无所谓地打了个呵欠,笑笑看向东川王愈加阴沉的脸色:“嗯,是个好主意,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东川王心头忽地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照着你的计划,蜀中的大军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京城了,配合你入宫,待到圣旨一下,其他各路诸侯不管是入京勤王还是想浑水摸鱼,都只能成为给你奏表祝贺的。”闻人恪说着,挤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可是,怎麽没有动静呢?”
东川王心头猛跳,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不觉的原因,照理大军此时该进城了!
闻人恪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脸色,转瞬露出一副无趣的神情,索然无味道:“不必等了,蜀中大军不会来了。”
“你说什麽!”
闻人恪懒得再看他,索性移开视线,懒洋洋地说:“这会儿你的大军可能都还没出蜀中地界,我让崔昱那小子带着云州大营和安西军的三万人马把人堵了。”
东川王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其实这也怪你,上京居然不把大军带着,蜀中路远,有个什麽消息的也不好传递。”闻人恪对他指指点点,“崔昱带着一道圣旨去的,以他的本事,劝降不是件难事。蜀中将士以前是没的选,跟着你干这种t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活计,赢了是从龙之功,输了可就是抄家灭族啊!现在有一道圣旨摆在他们面前,大赦蜀中,凡罪者,降一等,未出蜀中者,无罪。你猜,他们会怎麽选?”
东川王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蜀中的局面,不动等于什麽都没有发生,动了,外头是安西军和云州大营的三万兵马,他们甚至不一定到得了京城!
好一招釜底抽薪!
东川王张口想要说什麽,闻人恪却已经不耐烦了——
“听!外头打起来了!”
东川王惊讶地听见外面传来兵戈相见的声音。
闻人恪替他解惑:“哦,你可能不知道,长公主有一支亲卫军,一直驻扎在灵州大营,前两日廖泓逸去了一趟,正巧大理寺卿裴沣与灵州大营的将领有些故交,我就让他带着父皇的手谕也去了一趟。”
败局已定,东川王面色骤然灰败起来。
闻人恪大踏步出了殿门,胜负已分,至于东川王是不是要自尽,他毫无兴趣。
偏殿之中,董贵妃不时朝门边张望,看到闻人恪来了,心下长舒一口气,急忙问:“局势控制住了?”
“算是吧。”闻人恪目不斜视走进房门。
卧榻上顺宁帝半靠着床头,伸长了脖子,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呓语,只是一双眼睛还清醒着。
看到闻人恪踏进门来,顺宁帝顿时激动不已,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却每人听得懂他在说什麽。
闻人恪站在榻前俯视着不停挣扎挪动的顺宁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殿上那把龙椅我坐过了,没什麽意思。”
顺宁帝似乎听清了他的话,在榻上挣扎得更加厉害。
闻人恪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环视了一圈这间侧殿,道:“放心,我不会逼你退位的,你还会当你的皇帝,直到你死的那天。”
说完,朝着顺宁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後径直离去。
董贵妃目送他离开,又转头看了一眼榻上似乎气愤激动的顺宁帝,这副模样即便是皇帝,又能做什麽呢?她身上毛骨悚然的冷意一如那天,她在凝云殿看到了本该早就死在天牢大火之中的闻人恪,闻人恪问她真的甘心就这麽受东川王驱使,一个杀死了她儿子的逆贼?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那是与虎谋皮,而闻人恪给了她第二个选择。
***
熙和园。
华灯挂满屋檐,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阿洛立在窗前,杜梅娘捧了茶点过来劝:“贵主儿一天没吃东西了,还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阿洛没有胃口:“也不知道宫里什麽情况了?”
杜梅娘:“主子已做了万全的打算,更有长公主殿下全力支持,定然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麽说,但阿洛控制不足自己不去担心。
“……下雪了?”阿洛突然发现窗外飘进来几粒白莹莹的雪粒。
不多时,窗外的雪就渐渐大了。
阿洛不顾杜娘子阻拦,走到院子里去看雪,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麽来了。
猝不及防,却又应时应景。
“洛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後传来,阿洛浑身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好半晌才缓缓转过身。
男子颀长的身影立在院门处,英俊的脸上是一贯的笑容。
“你回来了……”
“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