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娘亲气愤至此,阿洛也不好多劝,毕竟相处了一阵子,她知道闻人恪那人贯是个肆意行事丶不计後果的性子,但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没几日又到了送药的日子,阿洛让马车停在外头,一个人进了院子。
她正思忖着该怎麽让林公公帮忙传信见闻人恪一面,就听见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怎麽是你来?”阿洛惊喜开口,问闻人恪。
闻人恪冷哼,没有回答。
阿洛也不在意,只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点点头:“看来你这阵子好好吃药了,气色好了许多。”
“哦?那比起你的继之哥哥又如何?”
阿洛一愣,关江公子什麽事?
“江公子又不用吃药,你跟他比什麽?”
闻人恪气结,哼哼两声,继续说:“也是,毕竟你那位继之哥哥身体康健得很,反倒是孤病体沉疴,不堪入目,还要劳累你提供药引,想必你心里早就厌烦了吧。”
阿洛眨眨眼:“殿下近日心情不好?”要不然怎麽还越说越阴阳怪气了呢?
“怎麽会,孤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行了,听起来是糟透了。阿洛心道,她还是少开口,免得再触霉头。反正她现在与他见面的时候不多,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见阿洛不说话,闻人恪愈发憋气,好啊,他就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没懂他在气什麽!
终于忍不住道:“你不觉得与你那继之哥哥见面见得过多了吗!”
“多麽?”阿洛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反问了下,接着才思忖起来……好像最近是经常见面……?
阿洛仔细掰着手指头数:“昨日是爹爹考教功课,前日是江氏老家送了桐陵特産,大前日……”
这麽一数,好像江公子真的几乎每日都会上门,大多时候爹娘都会留他在府上用饭,所以他们也算是每日都见面……
“好像是有些多。”阿洛点点头,“可江公子是爹爹的学生,又是有事才会登门,总不好无缘无故把人家赶出去吧?”
闻人恪听着她一天天数下来,脸色乌黑。
本来听说江绍如今日日到廖府登门,他便多少猜到廖家的意思,这会儿又从阿洛这儿得知江绍登门的理由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就更明白东山长公主的打算了。
倒是阿洛心念一转,有些恍然:“阿娘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麽故意?”闻人恪问。
阿洛叹气道:“秋宴那晚你是不是给好几户人家送了‘大礼’?第二日阿娘发了好大的脾气,算起来也是那天起江公子就天天上门,大抵是阿娘授意的。不过……殿下是跟江公子有什麽旧怨吗?”
不然阿娘为什麽要拿江公子来膈应太子殿下?
闻人恪冷笑:“没有旧怨,但有新仇。”
还是东山长公主一力扶持起来的新仇。
阿洛一惊:“难道是与贪墨案有关?”
“不是。”闻人恪冷冷否定,“但是你,少跟他牵扯!”
他们的恩怨跟她有什麽关系?而且,她明明很少与江公子讲话的。但阿洛只敢默默腹诽,免得戳着这位阴晴不定的性子,再把她数落一顿。
阿洛十分乖巧地递上药引,闻人恪接了放在一旁,顺手握住阿洛的手腕挑起袖口,瞥见内里几道殷红的痕迹。
他眉头拧紧了几分,开口道:“以後不必再送药引来了,药效已经够了。”
“真的吗?严先生说的?”阿洛狐疑反问。
闻人恪淡淡“嗯”了一声。
阿洛越听越不信他,都忘了抽回手臂,只顾着说:“那不行,我得亲耳听到严先生这麽说。”
说罢顿了顿,又补道:“万一到时候又要重头来过,我不是白流那麽多血了?”
听她这话,倒像他有需要,她喂血给他便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闻人恪虽然知晓她定然没想过,这会儿也觉得气顺了不少,忍不住揉一揉她腕上的血痕,低头暗忖,用什麽理由送些补气血的东西送上廖府才不显眼。
伤口其实已经不太疼了,只是被他这麽一揉,有些麻酥酥的感觉。
阿洛眨眨眼,忽略心头的异样,微微用力挣开他,嗔道:“我丶我现在不方便进宫,等严先生出宫的时候你给我传信,我自己问。实在不行,那就林公公或者维夏姑姑,反正我不信你。”
她最後一句说的小声。
但她确实心里存疑,哪有这麽巧的事,他亲自来拿药引,就说够了,之前林公公来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闻人恪倒是不意外她的不信任,毕竟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不过这件事现在也由不得她。
“过几日京城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不管你听说了什麽,都按照你爹娘的安排去做就好。”
他说得简单,阿洛却是心头猛地一跳:“怎麽了?”
闻人恪轻轻一笑,抹平她眉间因惊骇骤然拢起的褶皱,语气里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放心吧,就是有些人坐不住了,帮他们松松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