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疯子斜眼瞟他:“这段时间做了什麽你心里有数,本来毒就解得慢,除了动武这一条,其馀的禁忌你是一个没漏犯了个遍,就是太上老君来也未必保得住你!”
闻人恪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在叽叽喳喳,暗自盘算着还是应该早些结束眼下的破事啊。
选而易见,若是严疯子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抡起桌上的茶盘狠狠砸在他头上。
闻人恪点点林钟:“抽空再查一遍童家,尤其是童文钧出来自己管事这几年,童家所有人的动向都仔细地查。”
“属下明白。”林钟虽然不解为什麽已经查过童家,主子这时候还要查得这麽详细,却也隐约明白或许是先前遗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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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暑气已起,便是素来以怡人着称的江南也不免透出三分躁意。
童府门前,大红的灯笼高高支起,前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互相恭维的声音热闹喧嚷。
“姜大公子到——”
家丁大声通传,吕管事闻声从门内迎出来,嘴里不住道怠慢了。
闻人恪摆摆手,身後的林钟将手中的礼物奉上。
吕管事连忙双手接过,说着大公子亲至,阖府上下蓬荜生辉的客气话,“老爷正在後堂等候,大公子请随我来。”
“嗯。”闻人恪轻颔首,环视了一圈。
从来客的衣着举止来看,今晚来的都是些普通生意人,童家费了这麽大功夫努力想表现地与平常做寿一样,殊不知此时此刻越是正常便越不正常,面上越繁华便越显得空洞,也越显得他急切至极。
“洛儿,今晚不管发生什麽,都不许离开林钟身边,记住了吗?”进後院前,闻人恪低声又叮嘱了阿洛一遍。
说来闻人恪本是打算将阿洛留在晴园,但因为严疯子这几日总是无事生非,以防阿洛被严疯子唆使,想了想还是把人带在自己身边了。
他实在不t想与童家纠缠一通,回来还要再与严疯子掰扯。
阿洛近来也是夹在太子殿下和严先生中间,难做得很,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因此答应得很乖。
闻人恪怀疑地看过去,阿洛笑眯眯回望,清泠泠的眼眸里仿佛藏着一席星光,璨然迷人。
哼,再给她一次机会!闻人恪甩了下袖子大步往前走。
阿洛急忙小跑两步跟在他身後,水蓝色的裙摆柔和了旁边那袭冷硬的鸦青色直裰。
走在前头的人瞥了眼她的小短腿,步子渐渐慢下来。
一路行来,童家的宅邸处处显出豪富二字,却又有一种刻意压制不敢放开的古怪感。
看到童老爷本人,几人顿时明白了为何他这几年都不曾在外面出现,年近六十的老人,鸡皮鹤发,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
不用大夫问诊,也看得出他命不久矣了。
“姜大公子。”童老爷颤颤巍巍站起身拱手,吕管事急忙上来搀扶。
闻人恪不冷不淡应了,态度着实不算热络,甚至隐隐有几分嫌弃。
童老爷却是面色不改,只作不曾察觉地样子,一径与他说话,颇有几分意图攀附的模样。
姜卓好似见惯了此般场面,姿态高昂,自矜身份。
好一番纠缠,倒是童老爷自己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连连咳嗽。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外面进来:“老爷,贵客到了。”
这句话一出,童老爷面上的笑更深了几分,擡头去看闻人恪:“府上有贵客登门,烦请大公子同去,如何?”
“什麽贵客?”姜卓似乎很疑惑。
在故弄玄虚上,童老爷显然很是熟练:“几位大公子应当见一见的贵客。”
戏子粉墨登场,闻人恪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不过起身前,童老爷又让吕管事将阿洛和林钟送去前院,只说身份特殊,不宜让更多人知晓。
“好啊。”闻人恪眯眼一笑,挥挥手同意了。
阿洛提着裙子小步随吕管事往外走,林钟跟在她身後,低着头也不说话,俨然一个沉默老实的侍卫。
吕管事眼尾馀光打量了林钟许久,暗自猜测这或许是淮阳侯府给姜卓安排的贴身侍卫,平素总是看他跟着姜卓。
富贵之家做寿自然是少不了戏班的,前院这会儿正在演一出武戏,叫好声不绝于耳。
吕管事将阿洛两人领到一个单独的小亭里,离着戏台不远,正好能看到台上的表演,又不必混在人堆里。
“二位在此稍坐片刻,看会戏解解闷儿,等大公子回来小的再来领二位入席。”吕管事笑眯眯说完就走了。
等人走远了,阿洛环视了眼小亭,悄声对林钟道:“他们准备得够周全呀。”
这亭子位置正合适,方才走过来时似乎还特地有人守着,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准备好等着他们了。
林钟也道:“不错,看来主子料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