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一万八千两。
不多时,高台上舞娘缓缓收势,在婉转缠绵的乐声中退了下去。
另换了一身衣裳的杜梅娘款步登上高台,双手轻轻一压,乐声骤停,也算宣告今晚的竞卖正式开始。
藏品装在各式珍匣中由伶人捧着逐一登台,一件奇过一件,举价者繁多,一时之间叫人目不暇接。
阿洛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只觉不愧是熙和园主办的竞卖,那些举价的不是王孙公子便是富商巨贾,数千两的银子叫起来眼睛都不眨。
一旁的闻人恪倒是看起来兴致缺缺,只慢悠悠用着膳,时不时小酌几口。
阿洛皱了眉看他,明明刚毒发过,这会儿他还是酒不离口,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许是看出她的心思,闻人恪勾了勾唇,朝她晃晃酒杯,淡声道:“放心吧,不是所有的酒都有用。”
这话似乎暗藏了深意,阿洛却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费这个功夫,反正她总是猜不透他心思的,只把注意力又放回高台上。
只见高台上杜梅娘已经退了下去,换了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上来主持竞卖。
一张靠近高台的桌前,一个容貌姣好身着少年打扮的人正无趣地托着腮说:“前面这些流程能不能走快点,咱们不会真的要在这里等到竞卖会结束吧?”
“丹阳,你的耐心越来越差了。”身旁执扇的男子温声指责,语气却是十分纵容,正是丹阳嫡亲的兄长廖泓逸。
坐在另一侧的宜陵侯这会也挺赞同丹阳的话:“熙和园这些花里胡哨的也忒费时间了,早就说该晚些过来,直接进夜场才是。”
没错,对他们来说,熙和园的竞卖会重t要的远不是现在明面上的这一场,比起如今台面上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他们更关注竞卖会结束後的“夜场”。
而能够参与“夜场”的人,当然不会是在场所有人,而是持有特殊请柬的人。
廖泓逸摇了摇头,刚要说什麽,忽地一顿,定定看了片刻,擡扇轻掩面道:“今儿是什麽大好的日子,那位居然也来熙和园了。”
他口中能被称之为那位的,自然只有一个人,宜陵侯和丹阳也忍不住看过去,见果然是太子殿下,不由都有些诧异。
丹阳说:“那位近来不是忙于贪墨案吗,难不成一桩贪墨案还需要动用夜场的消息?”
所谓“夜场”,拍卖的自然不是明面上可以见光的东西,而是流通于地下的消息。
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只要有人知道,都可以通过熙和园的“夜场”达成交易。而这样的“夜场”,熙和园一年至多主持两次,都会以竞卖会作为遮掩。
一般人只知道熙和园的竞卖会请柬一封难求,却不知“夜场”入场的资格便是混在那些普通请柬中的特殊存在。
“这可就难猜了。”宜陵侯收回视线,不欲引起闻人恪的注意,“也说不准那位只是来竞拍什麽孤品的。”
毕竟这是熙和园的竞卖会,能摆在台面上也是绝对的稀世奇珍了,不然也不会引得那些富贵豪奢们趋之若鹜。
宜陵侯话音才落,就见闻人恪那边举了牌,懒洋洋出声:“一万八千两。”
场面顿时安静,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这件拍品竞拍的人并不多,加价也仅仅是五百两一加,远远算不上激烈,好一阵儿才来到一万两这个坎。
眼看着又有几个人放下了牌子,却不想冷不丁从前排传出了那一句。
“还真是?”廖泓逸诧异地擡头去看高台上这会儿究竟是在拍什麽。
阿洛也对闻人恪突然叫价颇为惊讶,要知道之前一连串的竞品这位主儿可是明显地嫌弃,连擡眼打量都懒得打量:“殿下喜欢这个?”
只见高台上正在竞卖的是一幅前朝山水大家崔胜的绝笔遗作,从方才熙和园的讲解中可知崔胜晚年游历天下意欲完成一幅真正的千里江山图献给当时的皇帝,只可惜壮志未酬,游历未完便时逢天下大乱,崔胜也病死于途中。
传言崔胜死前画作已经动笔,但可惜这一幅遗作却未能流传于世。崔胜的绝笔早已在战乱中被毁的说法一度被认为是定论,惋惜者不知凡几,直到这一次熙和园将其列为竞卖孤品之一。
虽然竞卖会上的孤品必是真品算得上熙和园打出的招牌,但是对于这样一幅来历不明的所谓崔胜遗作,绝大多数人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
所以,即便有些不差钱的附庸风雅人士出于对熙和园的信任捧场竞拍,可价格一路破万後,举价者已是寥寥,全然不似先前那些竞品热闹。
廖泓逸听了几耳近旁几桌人的窃窃私语,思忖道:“便是有熙和园作保,这画作也未必十成十是崔胜遗作,哪怕真是崔胜遗作,一万两也是高价了。”崔胜存世的作品不少,这幅不过是有几分噱头,这噱头还是存疑的,那位却一口加价八千两。
宜陵侯倒是不在意这画拍了多少银子,他好奇的是:“那位居然喜欢崔胜的画,没听说过啊。”
确切地说,宫里宫外对那位的传言除了性情残暴就是手段狠辣,从没听说过那位对什麽风雅之物感兴趣,毕竟金银财宝那位不缺,时不时擡出东宫的美人也足以证明那位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所谓酒色财气,那位可是占了酒和气,怎麽看也和名家古画不沾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