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瞧见她的举动,闻人恪蓦地嗤笑出声:“洛儿是觉得孤缺这一匣子药吗?”
阿洛伸出的手陡然一顿,面上露出几分赧色,方才一时手快,竟忘了这药本就是他命人去太医署取的,以他的身份,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哪里又在乎她剩下的这点儿呢。
难堪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染上脸颊,阿洛手上的匣子却被他擡手接了过去。
木盖被毫不在意地掀开,里面黑乎乎的膏药映入眼底,微苦凝涩的药味令他皱紧了眉,下一瞬便将乌木匣子随手扔到桌上,嫌弃万分地道:“都这麽多年了,太医署也不想个法子改改味道,没病的人都要熏吐了。”
见他这番做派,阿洛心里刚才那点颓丧忽地就散了。
她拾起桌上的乌木匣子,又低头闻了闻:“只是药味而已啊,殿下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闻人恪撇嘴:“臭死了。”
原来太子殿下怕苦药呢,倒是又一件与阿洛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趣事儿。
阿洛抿抿唇,识趣地没再多提,总归等严疯子制出来解药,他早晚要吃的。
闻人恪一眼就看出她憋着心思呢,也对她勾了勾唇。
小姑娘还是心思还单纯,要是他不好过,难过还会由着她在一旁笑?
阿洛当然不知道这人黑了心肠,早已怀了拖她一起下水的念头,还一径儿觉得他今晚的脾气好了许多,所以用膳的时候便格外殷勤地给他布了几道他爱吃的。
闻人恪当然是笑纳了。
***
董三姑娘与邓家大姑娘在御花园打了一架的消息出了後宫,外头自然也多多少少听闻了。
私下里议论的人不少,有说董三姑娘自不量力,小胳膊小腿的居然敢跟武将世家出身的邓大姑娘比划的,也有说邓大姑娘恃武行凶,没有一点儿姑娘家样子的。
只不过却没人敢当着丹阳郡主的面乱嚼舌头。
“把说话的人都给本郡主记下来,”丹阳郡主背着手站在公主府内花园的池塘跟前,冷声道,“等本郡主得了空,一个一个教她们说话。”
几个英姿飒爽的侍婢垂手立在一侧,闻言立时点头应了声“是”。
今日早些时候,英国公府的世子妃设宴,请了一拨京里的夫人贵女,丹阳郡主亦在其中。
当着丹阳郡主的面,没人提及宫里打架的事,可等丹阳提前离了席,便有那起子碎嘴的人暗地里议论起邓大姑娘来。
话音传进丹阳郡主的耳朵里,这才有了现下这幕。
作为当事人的邓大姑t娘也是这会儿才晓得此事,无奈地笑:“丹阳,你就不必为我出这个头了,嘴巴长在她们身上,哪里能管得住她们说什麽,随她们说去,反正我不在乎。”
邓大姑娘生得秀丽端庄,实则性情直爽利落,相比之下,容貌颇为明艳大气的丹阳郡主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听她颇有些息事宁人的意味,丹阳郡主冷笑一声:“阿云,这就是你错了,嘴长在她们身上不假,可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她们不是不知道,敢说还是因为没学乖。”
丹阳郡主说罢,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邓大姑娘,眉宇间的冷戾之色越发浓重,字音也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看,现在满京城的人谁敢提我家的事?有人敢说一个字,我就敢提刀剁了他。”
听了丹阳郡主的话,邓大姑娘慢慢收了脸上的苦笑,她知道,丹阳说的是真话,她也知道为了那件事丹阳真的会动手杀人。
须臾轻叹一口气,上前轻抱住丹阳郡主,柔声道:“丹阳,你的心意我明白,有些人不痛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悔改的……还有,不是说好了,不再提那件事吗,别想了,到时候公主又该和你一起伤心了。”
丹阳郡主伏在邓大姑娘肩上,默默闭了眼,许久张口道:“……阿云,我又梦见她了……可我不敢跟母亲说……”
邓大姑娘听着她哽咽的声音,眼眶也跟着红了,又连忙压住情绪,低声道:“丹阳,别想了……陛下万寿节就在眼前了,公主那儿兴许还有要你帮忙的,好些事儿要准备呢。”
说着,就开始一桩桩细数起来,大到作为郡主的寿礼筹备,小到当日的衣裳首饰。
丹阳郡主的情绪也在这轻轻柔柔的盘点里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直起身,退後两步,侧过脸擦了下眼角的泪,重又恢复平素里傲然独立的模样,对邓大姑娘笑笑:“阿云,你说得对,我还有好多事儿要做,董三她以为自己躲在贵妃宫里就行了?她有本事就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