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叹了口气:“好,我让王阿姨好好照顾你,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整个人看上去满是病态,他的唇没有一点血色,脸色也很不好,在灯光下显得各外苍白,下巴上是许久没刮的胡茬,头发也比之前要长了不少。
张洛走後,他掀开被子下床,只觉得一阵头晕,他伸手扶住床边的桌子,手和腿控制不住的发抖,眼花缭乱,他不得不重新坐下来,喘着气,他现在虚弱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好像真的病了,在离开许攸宁的第十多天,他病到连站起来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陆憬琛低头笑了笑,他怎麽会活的这麽狼狈,他心理的病好像到今天这一刻终于压的他快不行了。
他缓了很久,起身换了衣服,要求出院。
王阿姨拗不过他,只好去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他开车回了趟家,将自己整理了一遍,他不能让爷爷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爷爷会担心的,他不能再让爷爷再分神去担心他。
他洗漱了一遍,换了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他肉眼可见的消瘦,爷爷的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他瘦了好多。
“是吗?爷爷,我早就想再瘦一点,说不定会更帅。”陆憬琛含泪笑着说。
“傻孩子,你已经很瘦了,不需要再瘦了,你长的这麽帅,哪里需要瘦下来才帅啊。”爷爷被他逗笑了。
“爷爷,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快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家过年好不好?”
爷爷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去过年,到时候爷爷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陆憬琛握住爷爷的手:“我都这麽大了,您还给我红包啊?”
爷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哪里大了?你就是一百岁了,在爷爷这,也还是那个毛头小子,爷爷也照样年年包压岁钱给你。”
陆憬琛笑了,点点头:“好,爷爷说什麽都好。”
他拉住爷爷的手,那双手很是粗糙,却又宽大,托起了他整个人生,可是他自己不争气,他很没用,他如果再坚强一点,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生病,就不会那麽脆弱。
从他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为了什麽开始,他就带着一身的伤痛,可是他从来没有怪过谁,也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
因为他遇见了许攸宁,所以他见到了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忽然又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没那麽糟糕了。
爷爷的病到了後面已经开始出现疼痛难忍的情况,虽然用药物控制,可是爷爷无法承受手术,药物到最後的情况就是没有作用了,便开始发了疯的疼。
陆憬琛不敢看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还是害怕,他见不得爷爷痛苦,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替爷爷承受。
主治医生加大了药物的用量,爷爷才稍微好受些,不至于痛的睡不着。
可药物用的多,身体也就会吃不消,主治医生找陆憬琛谈了爷爷的病情,可能不到一个月了。
陆憬琛点点头,回到爷爷的病房,爷爷还在睡着,他第一次在爷爷床前哭了,他抓着爷爷的手,他不敢哭出声,怕被爷爷发现,却也哭的浑身颤抖。
爷爷这最後的几十天,将意味着爷爷活着的每一天都备受煎熬,而这会化为利刃,刺中陆憬琛的心。
许攸宁穿着长风衣从医院出来,外面忽然下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初雪,有人惊叹这初雪这样漂亮,路灯下,纷纷扬扬。
没一会儿,一片片雪花落在许攸宁的头发上,她像一瞬间白了头,她擡头伸出手,一片雪花飘在她的手心上,又迅速融化了。
她握住手心那雪花化开的一小滩水,凛冽的寒风刺的眼眶泛红,她闭上眼睛,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任风扫乱她的鬓角,她看上去破碎又绝望。
心中已经没有了别的情绪,她哭了好多天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接憧而来。
下了初雪,意味着马上要过年了,这一年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也一事无成,就挣了些钱,足够自己的所有开销。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他们都是有目的地的,而许攸宁没有,她没有归处,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等姑父下了葬,她应该还会回到江城,後面呢,她应该做些什麽,就这样一个人在江城度过一年又一年吗?
总感觉又不该这样,可是她又没有旁的东西要去做了。
想着想着,眼眶开始湿润,到最後模糊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