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来她和卫北临八字还没一撇,不管她私下和卫北临拉扯到什麽程度,总不好和长辈这般交代!
……若是她去夫人院中,又以什麽身份?难不成真像卫北临说的要让夫人认她为义女?不可!她昨夜宿在卫北临房中他母亲必然知晓了,这还怎麽说得清楚!
褚雪镜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然而时间不等人,在她百般纠结之际,柯夫人已到了承山院中。
“褚姑娘,您起了吗?”好福才是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王爷根本没和他讲!“大夫人来了!”
褚雪镜倏地站起来。
总之对长辈不能没了礼数,她匆匆行至门前,心一横打开了屋门。
柯夫人正巧走上石阶,闻声擡目看来,一时怔愣顿住。
“……见过王妃。”
褚雪镜上前两步,福身要行礼,却被来人一把扶住小臂,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怔然擡首,对上一双温柔漂亮的凤眼,眼中似闪烁着泪光。
“王妃?”这与褚雪镜设想的情况都不相同,她有些茫然地被华衣妇人握住了双手。
“好孩子,”柯夫人垂眼,压了压眸中的酸涩,“你受苦了。”
她与柯夫人素不相识,缘何第一次见面……
她忽地忆起静无对她说过的话——
你与你母亲在北境时,你母亲与那时的世子妃颇为投缘,你与卫北临,倒是险些定了娃娃亲。
当时的世子妃,就是如今的柯夫人。
“……您,”褚雪镜张了张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我……”
“外头风凉,”快要入秋,天气也凉了,柯夫人很快收敛起情绪,朝她笑了笑,“我们进屋说。”
好福不知何时不见踪影,甘柳神思恍惚地跟在柯夫人身後,小心关上了门窗。
甘柳是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柯夫人嫁进王府便跟在她身边,从世子妃到王妃,柯夫人经历过的事丶遇见的人她亦有印象。
因此在看到褚雪镜的那刻,她和柯夫人一样,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当年苏木姑娘的孩子。
若是只见过褚雪镜幼时的样子,她们可能还一时想不起来,但褚雪镜和苏木太像了,就连那双眼睛,也和她父亲一般无二。
原来……原来她还好好活着,竟是兜兜转转,又和她们结了缘。
“阿临说你身子不好,可找了大夫来看?”柯夫人准备好的说辞在看见褚雪镜的那刻瞬间化为虚有,她脑子有点乱,只能凭本能关心她,“王府里的医师是巫族後裔,阿临有什麽伤都是他来看的,你一路颠簸来,昨夜回来得也晚,阿临还没来得及召他吧?甘柳……”
她没说两句就要为褚雪镜叫来医师了,褚雪镜连忙拦住,道:“我现下无碍,王妃不必担忧。”
“傻孩子,还叫什麽王妃,”柯夫人拉着她在小塌上坐下,目光慈爱,“过去你都是叫我柯姨的,便随从前叫罢。”
柯夫人果然是认出了她的身份,褚雪镜颤了颤眼睫,道:“王妃,我…以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您…与我的亲生母亲,是熟识吗?”
褚雪镜的事她多多少少从卫北临口中了解到一些,不由愈发心疼起她,柔声道:“苏木当年带着你和你父亲逃命到北境,凭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好医术折服了当时的镇北王——也就是阿临的祖父,你们在镇北王府住下,久而久之,我与你母亲也成了密友,关系甚笃,只可惜……”
柯夫人叹了口气,柔软的手心摩挲着褚雪镜的微凉的手,“苏木去世後,你和你父亲也不知所踪,我们一度以为你们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她默了默,问道:“我能问问,为何你会羸弱如此麽?”
柯夫人似是觉得说得有歧义,补充道:“你来王府时已有四五岁,那时你瞧着十分乖巧,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在王府住的那几年,鲜少见你生病,你母亲说过,你和她一样天生的好体质,最适合和她学习医术……”
“我也不知。”褚雪镜看着柯夫人柔和的眉眼,拧巴纠结的心脏仿佛被她抚平,轻声说,“九岁前的记忆我都记不大清了,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的养母说,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再者……”
她犹豫了一下,道:“再者那时坠过冰湖,被叛党当作人质长久地泡在湖中,也落下了病根。”
“怎麽会……?!”柯夫人面色难看,九岁时的褚雪镜只是个孩子,就已经受了这麽多苦了,“你父亲呢?他怎麽会袖手旁观?!”
褚雪镜轻轻摇了摇头,“自我有记忆起,我就是忠远侯府夫妇的孩子,直到四年前他们接回亲生女儿,我才知道我……”
也就是说,她从来都被蒙在鼓里。
可当初苏木死了,褚雪镜尚年幼留有一命,是她的父亲崔瑾天带走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