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万杀的心情当即一落千丈沉到了谷底,看着那根针,独自苦笑道:“这一套精妙的算计,好吧,真是实打实的嘲讽到我了!”
和魁娘娘作对至今,祖万杀已经习惯了和她斗得有来有往,既然她想挑衅自己,祖万杀也不会真的落套跟着怒火冲头。
以她的经验来看,此时最该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因为她太了解白命兰了——这个人心思毒都是次要的,最可怕的是这人狠,招数往往是一套嵌着一套,眼下水落石出,後面绝对还跟着一手乃至几手杀招。只等着猎物放松心态的时候,再奉上致命一击。
“咱们四十年後见。”
祖万杀落定主意,非要亲自和她说上两句不可,她实在有太多话想和白命兰说了。
于是被困在因果像内的四十年中,祖万杀只做了一件事——打坐,修行。
修复自身灵脉的同时加速融合自己掌握的两条天命。
她在这小院子里打坐了四十年,期间斗转星移,暑往寒来,全然如外物浑然不觉。
冬季寒雪挤压一身,秋季落叶寒霜,春季她的乌发积尘中长出了绿色草芽,岁月慢悠悠的,一刹那间,全部一晃而过。
当她调息睁开眼,才发觉院里的槐树竟然枯木又生,已经长成了破土盘地的根系,而自己正坐在这树根之中。
四十年後就这样到了。
魁娘娘也确实如约而至。
这村里的人死绝了,只剩眼下一个苏孝女根本没想杀掉的守村人,她的因果执念已经不再能牵连魁娘娘了。
一阵徐徐清风吹来,正堂的神龛前,一道身着浅兰色广袖衣裳的女人身影悄然而至。
她背对着祖万杀,伸手欲拿绣花针。
“白命兰,你手里的天命很危险,尽快放手吧。”
弱柳扶风的身影动作顿住了,似乎祖万杀的声音提醒了她,铁针有异,她顿了一下收回了手,却没有回身。
只是微微向後侧了一点头,对祖万杀的出现她并不意外,但也不掩饰自己的不爽,温温柔柔地扎了一刀,问:“我送你的天书看到了吗?”
祖万杀料到她会问这茬了,很没兴致道:“看到了,还朱批详细,我很感动。”
“哼~”
对方手中挥出一道清光,将绣花针隐秘携走,身形瞬间变得虚幻准备跳进神像内。
下一秒,神像,连带着被她藏匿的绣花针,全部化作了一股旧沙,随着院内席卷的风颓然散开。
白命兰感应到了什麽,擡头一看,就见身边的房屋丶院落,一切因果像都被这阵“寂灭”的飞沙化为了乌有。
天地间一片黯然无光的混沌死寂,只有褐色的陈旧飞沙随着风不断席卷,将两人围在了飓风中央。
而祖万杀身上的积尘丶两人的发丝,却没有动一下。
白命兰感受到了万古寂灭的气息,那是让人心忍不住跟着想要沉睡,意识随风散去的死寂。
她笑得有几分古怪,叹息一声,好像祖万杀是什麽不可救药的人一般,道:“果然,当年毕方死得蹊跷,一夜之间连片羽毛都没有了。果然是你被杀了,你抢走了她的‘寂灭’。她好歹是你的救命师傅,你真是谁都敢杀啊。”
话落,她转过身来,但是面容丶身躯顷刻间变成了飞沙,只有她头上簪着的一朵白莲花散发着轻柔森冷的光芒,漂浮在一片浑噩之中。
魁娘娘那半身是人半身毒蛇的灵法相,立在了这朵莲花之上。
祖万杀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年久腐蚀的衣裳也随风散去了,她随手摘了一朵老槐树叶子,摘叶成衣,卷成了一件她常穿的黑白素色的对襟道服。
仰起头,眼中对上魁娘娘巨大的灵法像,一片沉静,目如龙潭。
“修为精进了不少啊,可活成你这样有什麽意思?”
祖万杀直接开门见山了:“你是从哪里得到了屋渡厄五行的下落?”
如果是白命兰自己拿到的,她不会等四十年布局才拿到手,肯定是有人故意让她知道了消息,以白命兰的多疑,不会不查清楚消息来源就相信还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