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律这麽想,便也这麽做了。
他依着记忆中的味道,变出了一壶梨花酒,来到了神域里。
每次,只要颜律一出现,仿佛变成了某种信号,无生就会丢下手里的事朝他跑去,期待着他又会带来什麽好吃的。
今天,无生又发现了新的玩意儿,它在山脚下,连绵不绝地流动着,亮晶晶的很好看,可是它太脆弱了,捧在手里,轻轻地,就会流逝掉。
颜律告诉他,这是水,在这里,它叫做溪流。
就像颜律今天带来的东西一样。
这也是水,晶莹透亮,甚至还有一股很香的味道,颜律将它装在一个小小的容器里,竟然就能带走它了。
他们对坐在石桌上,颜律将手中的玉杯递过去,笑容浅浅。
无生拿在手中,凑近闻了闻,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味道像什麽了,和他身後的树一模一样。
他喜欢这个味道。
无生二话不说,一口就往嘴里倒。
颜律没来得及抓住他,等他反应过来时,无生已经放下酒杯,一饮而尽了。
“这是什麽?”无生问道。
出乎颜律的意料,无生非但没有被呛到,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道:“这是酒。”
“酒?它的味道好奇怪,吃起来跟其他东西都不一样。”
颜律沉默了一瞬,道:“大概因为,这是凡人们倾倒不尽的思念吧……”
无生歪着头看颜律,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颜律见状,轻笑了两声。
怎麽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无生砸了砸嘴巴,兴奋地朝颜律伸出手去,“我还要!”
颜律只好又给他斟满。
一杯,两杯,三杯……
无生像是怎麽都喝不够,很快,一壶酒就见了底。
他白皙的脸上透出了一层薄红。
原来,他还是会醉啊。
颜律端坐一旁着看着无生。
无生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他还在摇着手中的空杯,示意颜律给他倒满。
酒壶里已经没了酒,他当然也讨不到下一杯了。
这时,一只蝴蝶翩翩洒洒飞来,无生的目光被它牵引着,蝴蝶在二人之间盘旋一阵後,落在了颜律的耳边。
颜律冷冽的脸庞陡然出现在无生眼中,暖阳的光辉将他的脸分割出模糊不清的阴影,可那双淡金色的瞳孔却清晰透亮,似真似假。
无生一双赤眸朦胧着些许醉意,他眨了眨眼,笑起来,“你真好看”。
颜律没有说话,任由他放肆无礼的目光。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是和我一样天生地长的吗?”
“差不多吧。”
“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吧!”无生笑起来,既然颜律同他一样,那肯定会一直在,就像这里永不凋零的花。
忽然,无生手撑在桌上,慢慢支起身体,逐渐靠近颜律,直到离颜律只剩一拳的距离,又停了下来,他盯着颜律的眼睛好像是发现了什麽,不确定似的又眨了眨眼。
“你在看什麽?”颜律轻声问道。
良久,他黏黏糊糊地开口:“我看见……你会死。”
有什麽东西在脑中炸开,惊得颜律浑身刹冷,颜律收敛了笑容。
无生的双眼可以看见未知的某个未来,可他自己却不明白。
他本能的知道那个画面在寓言着死亡,却不懂死亡本身的含义,更不明白作为神明的颜律会如何死去。
没有人同他说过。
“你喝太多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
无生听见这句话後便昏昏睡去了,醒来後,无生不记得那天喝了酒,也忘了自己看见到过的画面。
颜律每日还是会准时出现,只是,再也不给他带酒来了。
後来,无生学会了吹笛,颜律把笛子送给了他。
颜律不在时,无生便会自己对着缥缈的远山吹奏,好像颜律就在身边,这样,就不会那麽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