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我在後山遇到了一个人,他身负重伤,却可以看见我,我没有告诉南风,将他藏到了後山的洞穴中,三百年太长,修行亦永无止境,我实在太想出去了,他可以看见我,也是唯一可以帮我破除封印的人,于是我们约定第二天清晨在馀晖山碰面,他带我走,可是,南风阻止了我。”
“他把我关进了无边镜里,我在境中苦心修满九尾,才得以破镜而出,暂时逃了出来,契约不再,我出来後,遇到了很多人和妖,却分不清是非善恶,于是被黑蛇骗走了笛子,遇见了你。”
百里御双眼瞪大,看着银宿手摸上他的胸膛,一层层扒开他的衣襟。
“我想找他,可我认不出人的相貌,但我知道,他胸口有一块疤痕,是他为了让我找到他,亲手划的。”
百里御听见自己的心跳快要冲出胸膛,他低下头,看见银宿手心覆盖下的一缕长疤,银宿声音像烧光他所有理智的火:“只是他瞎了眼,看不见我,还把我忘了。”
这一世,重明醒来时满身是伤,浑身都是疤痕,他只道是与妖魔打斗留下的,却根本没细想过醒来前他都做过什麽。
原来,那个与他私定终身的人,是百里御。
而这时,银宿唤了他一声“小鱼”。
他这才想起来,他的伤根本不是妖兽所伤,是门派向他问罪的惩罚,而他的罪过便是没有将九尾引入布置好的阵法之中。
三百年前,他在捉妖时受了伤,顺着河流漂到了馀晖山的後山,却意外见到了本应该绝迹了的九尾妖狐,这样的珍兽,如果能将他贡献给门派,自己一定会得长老们的赏识与重用,还怕不能在门派中立身吗?利欲的驱使下,他化名小鱼,与狐狸相识相知,谈情道爱。
他很幸运,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蠢的狐狸。
可是,狐狸最後却没有如约而至,全门派等了三天三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掌门气急败坏,一气之下抓他回去动了刑法,所以他才会一身的伤……
百里御猛然回过神来,他粗重地喘息着,汗水从下巴滴落,他怎样都没有想到过,那个人真的会是自己。
“是我……”他断断续续地开口,“原来你断尾,是你发现小鱼就是我?竟是为了我?”
银宿默然,那日他扒开百里御的衣服看见这伤口时,他才知道,自己又欠了他一条命,当初他也没能赴约,可阴差阳错,还是他带他去看了这一路上前所未见的诸多景致。
银宿从来不追求什麽成不成仙,几百年里,他只有一个老头,一把笛子,一座石像作伴,他知道南风一心要他得道成仙,他不想辜负,只是想在离开这尘世前,真正去看一眼。
“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了,我辜负了老头子,也伤害自己…可是当我发现你真的会死时,那种痛苦比断尾之痛更甚,我原来,不会这样的……”他的眉间皱起,呢喃道:“为什麽?”
百里御眼底发红,心中痛苦却又高兴,他恨银宿对着另一个人宣之爱意,又无比欣喜他此刻真正喜欢着的是自己,痛苦自己已身陷囹圄,无可自拔,却又渴望着不住奔向这烈火,脑中的无数道声音将他包围,他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猛得堵住这张开合的唇,在他耳边呢喃。
“因为你爱我啊狐狸…你爱我…一直都是我…”
银宿身体被撞得向後一仰,又被百里御拉扯回来,百里御失了力道,抓得他的肩膀有点疼。
二人缠吻在神像前,百里御伸出手箍住银宿的後脑勺,舌头抵进他的唇齿,索取他的气味,可好像怎样都不够,永远不够,他越来越紧地抱住怀里的人,仿佛稍稍一放手,眼前的人便要随风而去了。
“唔…”银宿的嘴角被百里御咬破了口,混乱的呼吸间混入丝丝血气,他忍不住用力推开百里御,两人的唇才牵着银丝分离。
百里御看着银宿微微发红的眼角,是因为这一世他是狐狸吗?为何这双眼睛如此魅惑,让他魂牵梦绕,早不知在什麽时候,就刻入骨髓了。
想要他,要他完全属于自己。
他抵住银宿的额头,吻过他的眼角,“我们一起坠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