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离开?什麽成魔?荣莲不知怎麽的,看着他却说不出话。
语罢,南风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在像晚风里飘散了去,随之飘散的还有他沙哑的声音:“你与我有缘,二月之内你若离开,来狐仙庙,我在那儿等你……”
荣府的这一夜风波仿佛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彻底淹没在荣老爷六十岁的寿宴中。宴上,荣海潮带上了赵嫣然,赵嫣然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坐在席间,与宾客们举杯谈笑,满面的春风。
王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很清楚荣海潮是什麽心思,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赵嫣然这次再诞下一个男婴,她正妻的位置就要拱手让人了。
王韵莹手里剥着一只螃蟹,可惜螃蟹已经无法吃了,因为蟹壳已经全部被她捏碎混着她的血烂在了肉里。
宴会风风光光结束後,荣海潮才想起几天前那个老道士,他请了离荣府最近的仙门修士来家中勘察。
几位白衣修士转了一圈,灵器卦阵搜遍了荣府上上下下,最後,几人飞身落在荣海潮面前,拱手道:“府中未检测到妖魔侵入,您大可放心。”
荣海潮高高兴兴送走了几位修士,这时王夫人从别院出来。
“臭道士,竟敢来唬我?我荣家几代先祖保佑,岂会无故生祸?!”
“气大伤身,老爷别跟那老疯子计较。”王夫人挽上荣海潮的手,红唇一勾,“咱家的福气在後面呢。”
当晚,王夫人突然查出怀有三月的身孕,接二连三的喜讯敲得荣老爷子心花怒放,他搂着王夫人一个嘴不停地说着,福报来了,福报来了。
自此,荣府没人再提起那日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的黄袍老道,只有荣莲。
他一直记着南风道长说的那些话,他让自己赶紧走,可他也亲眼看见了荣海潮请来的几位修士跟荣海潮保证荣府的安全。
距离南风道长跟自己说的两月之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荣莲的心中砰砰乱跳,他突然有个想法,也许他真的可以离开荣府,带着石头跟着南风道长一辈子修行捉妖,他的直觉告诉他南风道长会答应的。
他掀起被子,起身去找石头,他从石头的窗户翻进去,石头正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轻轻合上床,蹲在他床前。
石头像是感觉到了什麽,迷迷糊糊睁开眼,床前突然多了一个人,石头吓得一下跳起来。
“少爷!?”
“嘘!”荣莲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声。”
“大晚上,少爷你来这里干什麽?”
荣莲把他拉到身边坐着,他双眼泛着光靠近石头小声说:“我想要离开荣府。”
石头盯着他,“为什麽?因为那个道长吗?”
“是也不全是,总之,我不想当什麽少爷了,你也不要再当奴才了,我们作朋友作知己,天地这麽大,我不信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石头眼神一凝,其实他根本没有睡,从荣莲靠近屋子时,石头就开始装了,从头到尾,都是重明装的,今天,修士们来後,他便一路跟着王韵莹,一直跟到王韵莹进了赵嫣然的厢房中。
他听见王韵莹送了赵嫣然一个平安符,再结合南风道长的话,重明心中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恐怕王韵莹积怨成魔,早已与妖魔作了交易,而那交易正是找嫣然肚子里的东西。
赵嫣然怀的根本不是胎儿,是个鬼胎,而真正的胎儿已经偷梁换柱到了王韵莹的肚子里,但妖魔向来不作便宜买卖,恐怕王韵莹拿给他们的报酬就是整个荣府的命数。
而重明喂给荣莲喝下的药,应该就是鬼界的离魂草,鬼婴一旦脱离母体太久就会化作烟尘,而喝了离魂汤的荣莲就是最好的宿体,她就是要赵嫣然生産之日一命呜呼时,还要拉上荣莲一起陪葬。
王韵莹已经彻底疯了。
这一切之所以逃过了修士们的天罗地网,就是因为那个平安符,那也不是什麽平安符,是结界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有人想过会是自家人亲手带进了妖魔,他们将荣府的每一寸地砖墙瓦都看了一遍,独独绕过了西厢房里两位妻妾。
重明看着荣莲近在咫尺的脸,他忽然觉得心中一紧,他原本已经组织好了一切语言,此时他却忽的说不出口了。
他已经清楚了自己这一世最後的任务,阻止荣莲离开,他必须在赵氏的生産之日时,在离自由最後一步前,死在荣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