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不涂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封锁,暂时传不到前线,我有很多时间,我也有耐心的。”沈安宁扬唇笑了起来,“太傅,你觉得见血好还是这个办法好?”
狡猾如斯。
粱廷玉越发觉得皇帝狡猾,如今处理朝政更是得心应手,她将狼教出了狐狸的本性。
她说道:“好,陛下既然想到了,那就去做。”
“太傅,你好像不高兴啊。”沈安宁剜她一眼,“要不要留下,朕请吃蜀地锅子,辣的。”
“不吃。”粱廷玉拒绝。
沈安宁摆摆手:“那你走吧。”
粱廷玉却又不走,说道:“陛下想好了,一旦立後,日後後妃是立不得的。”
“要後妃干什麽?添堵吗?我养得起吗?郑冉败家,我连她都养不起,还能养第二个女人?你以为我是你吗?生财有道。”沈安宁没好气道,郑冉都快搬空她的私库了。
一个就好,多了也养不活。
粱廷玉被逗笑了,又觉得皇帝可爱,这几日绷着小脸,看谁都厌烦,今日收敛,倒十分活泼。
她说道:“我与你一个生财有道的办法,你要大婚,同世家们要钱啊,他们有钱。”
京城世家都是三代往上,家底丰厚,皇帝大婚,自然是要巴结,皇帝略勾勾手,钱就来了。
沈安宁恍然大悟,她好奇道:“谁最有钱。”
粱廷玉。
但粱廷玉自己不说,她沉默了会儿,说:“都有钱。”
沈安宁如今聪明了,自然不信她这等敷衍的话,故作信了般点点头。
粱廷玉不多说了,匆匆跑了。
出宫门之际,她停了下来,望着那卷布帛,脚步一转,走过去。
她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中压着一块石头。
回府後,她唤来一心腹,说道:“你去将你的名字涂了。”
“为何?”心腹不甘。
“你若不想死,就继续硬扛。陛下说了,名字涂了,既往不咎,若不然,她的箭就要歪了。”
心腹迟疑须臾,又询问道:“太傅,您就让她这麽立後了?”
“若不然呢,陛下的心思,你不知道吗从她扶持郑冉上位,你们就该知晓她的心思了。如今她想立便立,郑冉并非大恶之人,她待你也算不错。将路堵死了,逼得陛下做出什麽事情,到时候你们就该後悔。”粱廷玉劝说下属,也在劝说自己,“她是谁?她收服羌族,光这点,就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粱廷玉并不反对皇帝立後,她知晓这一日终究会来的。但她也不甘心。
可郑冉并非昏聩之人,她没有理由拒绝。
皇帝如此强势,心意已决,那就随了她的心意。
总不能朝廷与皇帝弄得两败俱伤,到时候,让外面那些人占了便宜。
心腹迟疑,“陛下病弱,身子一向不好。”
粱廷玉掀了掀眼皮,道:“她身子不好也比你活得久。”
心腹讪笑,不敢再说。但涂了名字这件事,他要静观其变,等待第一人。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
就是不知最倒霉的第一人是谁了。
等了一日,皇帝忽而召见一学子,查其名姓,就在万名书上。
皇帝笑呵呵地问他:“朕给你一个机会,要官还是要命。若要官,将你的名字涂抹,若要命,朕赐你全尸。眼下,你已犯上,对朕不敬,朕可以用这个罪名将你杀了。”
皇帝杀一人,并不难,给一个罪名,就有人将之拖出去杀了。
学子初见皇帝,见皇帝美貌,不过是一位二十岁的少女,显然没有放在眼中,当皇帝直接要他命的时候,他就惊恐的发现皇帝就是一个笑面虎。
他吓得跪地,“陛下,万民书上有万人,陛下难不成要杀尽了吗?”
“杀鸡儆猴,你选择好了吗?”沈安宁静静地看他,雪白的肌肤上添了些笑容,看上去,纯良无害。
她说:“朕给你机会,你若不珍惜,从这个台阶走下去,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台阶就没有了。”
学子颤颤悠悠,猛地磕头:“臣谢陛下隆恩丶谢陛下隆恩。”
内侍给他一支笔,他接过来,双腿软的都不能走路,内侍们架着他走到宫门口,直接将人丢下来。
学子看着万民书,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吓得哆哆嗦嗦,握着笔不知道怎麽好。
来来往往的朝臣都停了下来,见他拿着笔,不免好奇,又是在万民书前,更引人停下来。
只见这人停顿许久,笔掉了几回,怎麽都握不住。
最後,内侍一指,这人握住了笔,将上面一个笔迹十分张扬的名字涂抹成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