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穿着郑冉新做的罗裙,长发挽成发髻,大摇大摆地入殿去了。郑冉跟随其後,沈安宁将她拉着坐在自己的身旁,伸手拿了葡萄,轻轻剥皮,而後递给郑冉。
对面的粱廷玉刚抿了口酒就见到这麽骚气的一面,便道:“我听沈家说,将军写了放妻书,如今郑侍郎不是沈安和的妻了?”
“关你什麽事儿了。”沈安宁老大不高兴,被老族长偷家,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骗她写放妻书,又不让她娶郑冉,老奸巨猾。
粱廷玉被凶了下,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看着沈安宁,说:“将军将要离开京城,我不与你生气,好奇你何时娶郑冉?”
娶个鬼哦,沈安宁被勾动心思,不免又生气,不甘心地等着粱廷玉,总不好说:我被骗了,老族长骗我,现在压根不提让我娶郑冉的事情。
沈安宁自觉自己不是一好人,对上粱廷玉探究的目光,坏笑道:“我打算嫁给郑侍郎。”
话音落地,一旁郑冉就被酒呛到了,呛得脸色通红,显然是被辛辣刺激到喉咙。沈安宁伸手给她拍了拍,又责怪地看向粱廷玉,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无端提这些事情做什麽。
老族长不让她娶郑冉,但她可以嫁过去呀。
她与郑冉,也不用分得那麽清楚。
粱廷玉摇了摇头,自顾自端起酒盏饮了一口,一扫殿内其他同撩,皆是低头不敢言,谁不畏惧沈安宁。
那厢郑冉缓和过来,脸上浮现红晕,神色羞涩,低头不言语。沈安宁像是好奇的孩子,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想起她在床笫之间也是这般模样,不觉好奇,伸手去戳了戳郑冉的脸颊。
郑冉被她搅得心烦意乱,不需擡头就知晓其他人必然看着她,当作乱的手指伸过来,她立即握住了,按下去,装作无事发生。
沈安宁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得逞的笑容,随後擡首,扫向衆人,这麽一看,无人敢与她对视。
她不明白:“我很凶吗?”
“你不凶吗?”郑冉反问她,凶不凶自己不知道?杀刘潭,威胁皇後,打太子,以下犯上的事情都做了一遍,谁不怕你?
沈安宁察觉到她的嫌弃,不满地哼了一声,恰好这时皇帝过来了。
皇帝入殿,沈安宁收敛,也不看人家了,就这麽喝酒,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
对面的粱廷玉看得发笑,嘴里嘟哝一句:“装模作样。”
酒宴寻常,皇帝勉励一句,赐酒丶喝酒,酒宴便散了。
沈安宁愉快地牵着郑冉的手要走,大皇子拦住两人,意在讨好沈安宁。
沈安宁本不愿搭理,毕竟她不涉党争,转而想起郑冉,自己走了,她在京中不好得罪人,便忍着性子与大皇子说道。
郑冉落後半步,容两人说话。
她走得慢了,粱廷玉来了,内侍推着她走。见状,郑冉示意内侍退下,她代为效劳,粱廷玉道谢。
“听说,小将军大闹郑宅,气得郑夫人半死不活?”粱廷玉笑着询问郑冉。
郑冉不意外她会知晓,明来是给她解毒的,这几日时常往粱府而去,明来的嘴,就是开闸的水,堵都堵不住。
“闹了一回。”
“是该闹两回。”粱廷玉说道。
郑冉听後也不生气,好奇问她:“粱相如何知晓换签一事?”
“自然是宫里传出来的事情,皇後知晓郑沈两家换签,昭平公主也知晓,年轻的孩子,自然把不住嘴,我也好奇,沈家怎麽就那麽倒霉,抽上红签了。後来我明白,无论是谁家抽到,沈夫人都有换签的意思。”粱廷玉语气哀叹,“摊上这麽一个娘,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给她做女儿。”
粱廷玉姿态懒散,听起来也是漫不经心,但郑冉很赞同她最後这句话: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给她做女儿。
郑冉略一沉默,粱廷玉便笑了:“侍郎觉得不对?”
“很对。”郑冉赞同,“她说她恨沈之言,恨老夫人,甚至恨胡姨娘,但没法报仇。”
粱廷玉嘴角不免抽了抽:“你告诉我干什麽。”
“闲话说于粱相听罢了。”郑冉推着粱廷玉,继续说:“她的身子调理得很好,但她的病……”
沈安宁伤後就会出现小疯子,这样的病,她从未遇到过,不知所措。
粱廷玉接过话来,道:“我派人去遍访名医,她的病是心病,多年压抑而成,只怕在北羌就有了。其实也不要紧,身子最重要,我瞧她气色好了许多。”
比起刚回京,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已然好了很多。至少活蹦乱跳,看人的时候,眼中带着光。
眼前的沈安宁,霸道中有些可爱,还有些调皮,像是介于少年与幼童之间,还会捉弄人。
粱廷玉想起一事,问郑冉:“她六岁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一句话像是提醒了郑冉,眼前的沈安宁心性和六岁的时候并无太大的区别,她蓦地止步。
粱廷玉让她停下的动作惊得心头一颤,“你想到什麽了?”
“这个沈安宁与她六岁时相差不大,对于人情事故,几乎不懂。”郑冉想起两者之间的变化,“她心中向善,不懂世事,呆呆的,不谙世事。而那位沈安宁,看似霸道不讲理,但她明显老成许多。”
也就是说,沈安宁将自己的心智困在六岁之际。
而只有伤後,她才会长大,露出睿智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