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绣鞋一看,正是後来林夫人替她做的那双,原本欠缺的那部分,不知何时已被缝好了。
胥姜捧着鞋,盯着床上的林夫人,鼻子一酸,眼泪立时掉了下来。
外院云板被叩响,散学了。
胥姜刚给林夫人喂完药,林夫子便进来了,随他一起的还有陆稹,二人一见她都有些惊讶。
“姐姐。”陆稹叫了一声,跑到她身旁,随後往床上的林夫人看了几眼,小脸皱成一团。
林夫子过来摸了摸林夫人的额头,又替她理了理蹭乱的发髻,随後将两人请到外间说话。
“红锄呢?”
“我让她去睡了,这会儿还没醒。”
林夫子往女儿屋里看了一眼,不禁叹气。
胥姜见他向来绷得笔直的脊背,竟变得佝偻,脸色瞧着也不大好,心头有些难受,“您也要紧着身子,别太劳累。”
林夫子却摇头,“无碍,我受得住。”
陆稹牵着胥姜的手,晃了晃,小脸板得死紧,“姐姐,今日夫子上课差点昏倒。”
“什麽?”胥姜一惊,赶紧上前要去扶林夫子。
林夫子却摆摆手,“只是一时有些晕眩,眼下已无事了。”
胥姜盯着他瞧了片刻,说道:“今夜我留下来照看婶婶,让您和小锄头好好歇一歇。”
林夫子正要拒绝,却被胥姜略带强硬的打断,“此事听我的,你们俩再熬下去要出事的。”
想着女儿,林夫子点头同意了,感激道:“那就有劳你了。”
胥姜松了口气,“一家人,不说外话。”
陆稹蹦了蹦,说道:“我也要留下来照顾夫子和师娘。”他是正经拜了师,入了门的,应当侍奉在膝下。
林夫子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道:“不用,回去吧。”
陆稹不敢违背师命,只眨巴眨巴眼,盯着胥姜。
胥姜也道:“你都还需要人照顾呢。这儿有我,你放心吧,过会儿你爷爷来,便同他一起回去。”
“哦。”陆稹失望的垂下头。
正说着,曹叔出现在二门外,手里还提着食盒。他没好往里头来,只站在门外朝林夫子和胥姜打了个招呼。
林夫子上前去迎,曹叔连忙将食盒塞给他,说道:“这是我家老婆子一点心意,还请夫子不要推辞。”
胥姜牵着陆稹过来,对林夫子劝道:“曹大娘厨艺可比我好,性子也爽快,夫子收下吧,不然拿回去她该吃心了。”
曹叔也连连点头,“都是些家常菜肴,夫子留下尝尝吧。”
林夫子收下了,“代我谢过大嫂。”
曹叔笑道:“好,好。”随後又对陆稹道:“稹儿,我们该回家了,晚了就该关坊门了。”
陆稹恋恋不舍,林夫子对他说道:“回去吧。”
胥姜也朝他挥手,“去吧,明日再来。”
他这才跟曹叔一起走了。
待人走干净了,胥姜就着曹大娘送来的菜,熬了锅粥,将林红锄叫起来吃饭。
父女两熬了这麽些天,脾胃都虚,得吃些好克化又养胃的,曹大娘也想着这处,送来的菜都做得清淡。
一顿饭吃得安静,吃完後胥姜让林夫子进屋歇息,自己与林红锄收拾了厨房,又顺带将前院一并收拾了。
收拾完毕,天已黑尽。
两人去林夫人房里查看,却见林夫子置了把躺椅在床边,躺在上头握着林夫人的手睡着了。
林红锄进去替父亲盖了床被子,又替母亲掖了掖被角,才悄声退了出来。
胥姜在屋檐下点了盏灯笼,方便起夜查看,随後对林红锄道:“咱们去你屋里说话。”
“好。”林红锄掌灯,与她往自己屋里走。
进屋後,两人和衣爬上床,然後紧挨着一起,裹在被子里。
林红锄睁着眼,半晌没言语。
胥姜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先前在书肆养出来的那点肉,都给销没了,人也越来越沉默。
“年前同母亲说好去桃园看桃花。”林红锄忽然开口,轻道:“可桃花为何迟迟不开?”
三月桃花开,这才二月,胥姜只好安慰道:“就快开了。”
“等不到了。”林红锄喃喃道。
胥姜只觉得心头针砭似的疼,许久才打起精神道:“我有办法让桃花早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