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便换楼云春说:“冯杪此人再也见不得,下次再来,设法避开。”
胥姜点头。
楼云春继续道:“上次听你说起,我便怀疑起他来,随後差人去查,一查方知并不似表面那般平庸蠢顿,底子根深。”
胥姜移开手,“与朝廷有关?”
“嗯。”
胥姜沉默片刻,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与科举有关?”
见楼云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难怪他们要针对国子监,又或者说连国子监也只是其中一环,而真正要针对的是掌管科举考核的礼部。
“我不能再问了,对麽?”
“嗯。”楼云春赞叹与她的敏锐与聪慧,却更加害怕她蹚这趟浑水。
此事牵扯重大,一旦发动,涉事官员尚且朝不保夕,何况平民百姓。
见她面有忧色,楼云春又安抚道:“你且放心,此事圣人已授意,交与大理寺暗查,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胥姜闻言,果然安定不少。
此事不光涉及国子监几位先生,还涉及到楼敬,想来楼云春必定会全力追查。只希望早日将捣鬼的这些人揪出来,让朝堂恢复平静,也让士子们能继续公正公平的参加科考,展耀其才华,造福朝廷和生民。
至于江孤这一片飘萍,还让他越早远离这是非之地越好。
江孤租了辆马车回到平康坊,刚踏进宿住的酒楼,便见到等在大堂的冯杪。
冯杪备了一桌酒菜,给江孤赔礼,他将人拉到桌前,斟了一杯酒赔罪:“小萍,今日是我对不住,不该将你扔下,我给你赔不是,还请你原谅。”
“无碍。”江孤本想接过,却想起医嘱,便拒了,“我在服药,不能喝酒。”
“服药?”
“风寒外加脾胃虚弱。”他是决计不会将自己一头碰晕的事告诉别人的,“养几日便好了。”
“一杯也不行?”冯杪为难道:“此为赔罪酒,你若不喝,那便是打定主意不原谅我了。”
江孤盯着冯杪深看了几眼。
说什麽原不原谅的,他与冯杪远不到这般交情,且从来都是冯杪自己贴上来,而他对此人一直无感。
可想到答应胥姜的事,他还是接下了那杯酒。
见他喝了酒,冯杪又给他夹菜,随後问道:“你跟胥娘子谈得如何?她可答应帮你出集子?”
江孤本身便撑得慌,没动筷,皱眉答道:“没答应。”
冯杪眼底闪过一丝暗影,安抚道:“那是她的损失。”
“其实我倒是觉得奇怪。”
“何处奇怪?”
“奇怪你为何要替我出集子。”
“我不是一直在替你找路子出集子麽?”
“你当我是朋友?”
“这话听着真伤人心。”冯杪遗憾道,“虽次次不成,却从未放弃,难道还不够诚心。”
“不成便罢了,日後也不劳费心。”江孤一声长叹,“这都是命。”
冯杪也叹:“是呀,都是命。”
说完见江孤盯着他,又笑了笑,低声道:“小萍,总有一天,我会帮你出这集子,让你得偿所愿。”
此话似有深意,江孤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奇怪的预感。
忽然,他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然後猛地起身,朝茅房奔去。
酒楼里他熟人不少,见他脸色煞白地掐着喉咙,神色也不对,纷纷追过去查看。
而冯杪却没有跟去,他将桌上江孤喝过的那只酒杯,藏进袖中,悄无声息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