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这细柳子炸的和煎的各来一份。”点完胥姜又问:“这三生酒又是个什麽说头?”
“这三生酒啊,便是用四五月的桑葚入清酒,泡制一百八十天而成,所以谐作三生酒。也是打南边儿来的法子,前几日刚起封,入口甘甜醇香,颜色也好,娘子可要尝尝?”
“喝它有什麽讲究?”
堂倌思忖片刻道:“倒没什麽讲究,只是这天儿冷,若怕凉着脾胃,可以烫一烫。”
“那便烫一壶来。”
“好勒。”
胥姜又问了楼云春,“你有什麽想吃的麽?”
楼云春柔声道:“你做主便好。”
那堂倌见鬼似地盯着他,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活阎罗麽?
“那便再来一份炙鹿肉,一份素烩,如何?”
“好。”
“小二哥?”
“啊,哦,我听见了,一份炙鹿肉,一份素烩。”堂倌回神,将菜单记下後,让二人稍坐,匆匆上後厨交代去了。
两人的位置临窗,窗外正有一树红梅,也开得妍丽,树下有两人正在话别。
“明日我要去送伊拉勒,你去麽?”
“去。”
“他来京城十几年,却终是没能留下。”
这京城包容万千,也来去万千,来时踌躇满志,认为自己会在此处扎根,去时却心灰意冷,依旧飘零。
胥姜收回目光,却见楼云春正望着她,眼神暗沉。
她微怔,随即冲他一笑。
此时,堂倌端着一只小火炉过来,里头烧着两块赤红的碳,又拿了器具将酒煨上,片刻後,甜香四溢。
胥姜取两只白瓷杯,给自己和楼云春各斟了一杯。
“尝尝看这三生酒。”
两人举杯同饮。
此酒温和甜暖,一杯入腹,五脏都妥帖了。
“好喝。”
“嗯。”楼云春擡手去斟第二杯。
见他又要一口喝完,胥姜忙道:“时候还早,咱们慢些喝。”
楼云春手一顿,随後浅呷了一口。
胥姜憧憬道:“待开春,咱们也可酿些酒。”
“好,可酿桃酒,桃花酒,梨花酒,竹酒,谷酒。”
听他细数,胥姜笑意晏晏,这些酒都曾记录在她札子里。
“桃酒你应该喜欢,咱们多酿些。”
楼云春嘴角略弯,“好。”随後又道:“我们开春去山里挖桃树。”
胥姜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赖上我了。”
“恩,赖上了。”
两人对视,眼底已然桃花满地。
“二位,你们的细柳子,这菜要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堂倌将凉碟细柳端上桌,还配了两份蘸料,一份芥酱,一份炒盐。
上完菜又看了楼云春一眼,瞧着今日不像是来公干的,心头安心些许,“炙鹿肉和素烩过会就来。”
说着又去了。
胥姜先夹了一条干炸柳条子,一口下去,满口生香,那柳条子炸得透,连骨头都酥了,又蘸了些炒盐,立即又增添了一味鲜。
楼云春见她吃得满脸陶醉,也忍不住夹了一条来尝,果然不错。
“再尝尝这干煎的。”小鱼干煎得掌握火候,火候太过,容易焦,火候不足,又容易腥。这碟子干煎柳条子火候刚好,外焦里嫩,且用胡椒去腥,味道正好。胥姜用它蘸了芥酱,立即被辛辣之气冲得泪眼汪汪。
“这酱受不住。”她赶紧将那芥酱推得远远的。
楼云春递给她手帕,让她拭泪,随後自己也夹了一条煎鱼蘸了芥酱。
胥姜瞧他面无表情的吃了,心头正佩服,却见他眼底也冒出了泪花,不由得大笑出声,又赶紧将手帕换给他。
堂倌端着鹿肉出来,见二人和乐融融,也跟着笑,“咱们这柳条子香吧。”
“香,火候也好,就是这酱辣了点。”
“那是娘子你没吃惯,有些客官可就好这一口,就说咱们驿站有位常客,最喜这芥酱配柳条子,一碟子下去,面不改色。”
“佩服,佩服。”胥姜连连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