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黎渊醒来之後,苏涵洛的心情好转不少,做事也有了动力,至少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还拥有彼此,也不算希望渺茫。
受伤的恶魔变得格外粘人,但凡是清醒的时候都抱着苏涵洛不撒手,漂亮的血眸直勾勾看着他,眼神弱小又可怜。
苏涵洛哪里遭得住他这副样子,把他环在怀里揉着後脑勺安抚,偶尔捏着下巴亲几口,同时施用灵力缓解他伤口的疼痛。
不知是否太疼的缘故,黎渊话变得很少,反应也有些钝,苏涵洛有时打趣想逗他开心,得到的却是对方乖巧的凝视。
“嗯。。。。。。不好笑吗?”苏涵洛尴尬地笑笑。
“好笑。”半晌後又会得到温柔的回应,和一个有些艰难的吻。
“别乱动,会扯到伤口。”苏涵洛按住他凑上来的额头,低声道,“我来亲你,好不好?”
以往的情事大多由恶魔主导,现在却是苏涵洛主动凑上来,勾着黎渊的下颌舔吻他的唇,将温柔的气息朝里递送。
黎渊配合地闭上眼,手臂不自觉环住苏涵洛的腰。他们在昏暗的房间里相拥,安静感受着彼此的气息,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表达,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贴近。
当视觉陷入昏暗,感官被尽数剥夺,唯有心跳隔着胸腔共振,每一次都完美契合,就如同他们同生共死的契约,深入灵魂,刻入骨血。
感受到怀中愈发稳定的温度,苏涵洛的心绪平静下来,终于可以安然看着黎渊的脸,深邃凌厉的五官多了几分不设防的柔软,倒像是平凡的俊美少年。
过不了多久,恶魔重新陷入沉睡,苏涵洛便悄悄起身,在书桌边继续手头的工作,或是去厨房随便弄些吃的填饱肚子。
他煮了碗面,坐在餐厅里一边吃一边看邮件。
上官辞的消息如约而至,内容大致是最高保护权限的事过不了多久便能办妥,请他放心。字里行间透着求生欲,和一点卑微讨好的意思。
苏涵洛冷笑一声,合上电脑,心想对付这些世家的人,还真得用些非常规手段。
还未来得及将下一根面条送进嘴里,他便察觉到什麽似的回头一看,顿时失色。
黎渊撑在餐厅门边,身上裹着丝质睡衣,脸色有些许苍白。
“你来干什麽?回去躺着!”苏汉路急得丢掉筷子,冲过去扶着他,往卧室方向走,“伤那麽重还跑来跑去的,不要命了?!”
黎渊被他架着挪动,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我看不见你,还以为你走了。”
“这屁股大点的地方,我能去哪儿?”苏涵洛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伤号不老实躺着,存心让我担心是不是?”
“。。。。。。”沉默後是认真的反驳,“我没有。”
将黎渊重新安顿在床上後,苏涵洛不敢再离开,就着拥抱的姿势躺在他旁边。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黎渊的气息恢复稳定,苏涵洛有些无奈地揶揄:“你怎麽越来越像个宝宝了,还记得自己是凶神恶煞的恶魔吗?”
黎渊将脑袋探进他的颈窝蹭了蹭,有气无力道:“我什麽时候对你凶过?”
“……有啊。”苏涵洛想了想,“深渊那会儿你把我忘了,上我都不做前︱戏的,把我下边儿都……”
话说一半,黎渊擡手抵住他的唇,神色有些不自然。
玩笑归玩笑,苏涵洛知道恶魔在身体受到重创时会变得脆弱和缺乏安全感,这些看似无厘头的行为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他不难察觉出,自从醒来後,黎渊的情绪一直很压抑,像坠入抑郁的阴霾里难以自拔。
也许是血契的缘故,苏涵洛隐约感受到这种情绪,尤其在他给黎渊换药,拨开层层沁血的纱布时,就会变得更加强烈。
他也是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敢直视这道伤,断骨上的血肉因为白昼的腐蚀迟迟无法愈合,暴露出可怕的森白色,周围一圈溃烂红肿,光看着都觉得剧痛无比。
恶魔的忍耐力也是足够惊人,在他换药时硬是一声不吭,额上沁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倒是苏涵洛时常忍不住红眼,颤着手将所有流程做完後,抱着精疲力竭的恶魔发呆。
他无法分担和消除黎渊的痛,只能眼睁睁看着侵蚀力量在黎渊身体里肆意叫嚣,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微薄的力量去勉强缓解。
尤其黎渊擡起手腕,艰难地给他拭泪时,苏涵洛终于忍不住,无声落泪变成抽泣,又有些难为情地将脸埋进黎渊的怀里。
“还说我。”胸腔里传来气息不稳的笑,“我看,你这个宝宝比我还爱哭呢。”
“……是我害你变成这样。”苏涵洛抽着鼻子,“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还要反过来哄我,可我就是忍不住。。。。。。”
黎渊安静了一会儿,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叹息。
“不怪你,洛儿。”他念出这个亲昵的名字,就像无数深夜将苏涵洛抱在怀里那样,“我难受不仅是因为失去翅膀,更多是因为,我害怕以後无法用残疾的身躯保护你。”
当恶魔不具备保护契约伴侣的能力,就会陷入深深的自我质疑和否定。
“那以後就换我来保护你。”苏涵洛仰起脸,水汽氤氲的眼眸变得坚定,“你放心,过不了多久元老院的最高保护资质就会确定,以後没有人会伤害我们了。”
“就像以前在花辞路一样,继续过属于我们的生活。”
黎渊看了他片刻,释然般笑了笑,将他揽在怀里。
“好。”
*
又是一轮盛夏,苏涵洛如愿通过高考,拿到了C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大学生活空闲不少,他除了完成课程丶确保拿到全额奖学金外,剩馀时间都用来陪着黎渊,耐心地给他养伤。
苏涵洛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像养脆弱花朵一样,把黎渊养回原来的样子。
在他日复一日地精心侍弄下,恶魔的伤终于是在深秋时节好了大半,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起码不会整日卧床和发烧了。遗憾的是,断掉的右翼已不再生长,而是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生活的阴霾正在渐渐消散,尤其是元老会那边传来好消息,他和黎渊的保护资质已经到了最後的审核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