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苏涵洛慌忙涉过浅滩,踏着湖面的碎石向玉镜跑去,几乎要触碰到女人指尖的刹那,她已被完全吞没进去。
隔着模糊的镜面,他看见女人被红绳越勒越紧,白皙的皮肤渗出血痕,痛苦的尖叫如同刀刃在他受伤的大脑里反复割锯。
苏涵洛毫不犹豫就要往镜子里冲,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抱住:“冷静点!”
苏涵洛回头时,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清醒,而是充满焦急和躁怒:“放开,不要拦我!让我进去救她!”
“那是恶灵,不是你的母亲!”黎渊紧紧抱着他,试图安抚他过于激动的情绪,“不要让母体控制你的……”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黎渊跪倒在地,捂住了肩膀,被子弹贯穿的伤口汩汩冒出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出来。
他擡起头时,正迎上苏涵洛阴冷的目光,和微微渗透着灵力的枪口。
“我说了,不要拦我。”
眼神和语气,仿佛在威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你……”黎渊感觉胸腔里某处疼了一下,程度不亚于肩上的枪伤。
几秒後,苏涵洛慢慢放下枪,转身隐在镜中。
“苏涵洛!”黎渊正要追上,身体触及镜面时,传来灼烧的痛感,伤口立刻涌出了更多的血。
*
穿过一片混沌迷雾,身边如同镜头回溯,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来。
床榻上,穿着素白衣裙的女人将男孩护在怀里,警惕地面向闯入房间的守卫,他们手里拿着许多灵器,和一根禁锢灵术师的血绳。
女人的声音有些微颤,抱着男孩身体的手却从未松过一分:“你们要做什麽?阿诚呢?”
那些守卫面露难色,却不断靠近:“夫人,对不住,我们也是奉老爷之命…。。”
“不,不要,求求你们……。让阿诚来见我!”女人退缩到床角,却抵不住衆人合力将她怀里的男孩抢夺下来,用血绳捆住身体,白皙的手臂被勒出了血痕。
“放开,放开我!洛儿,我的洛儿……”
彼时年幼的苏涵洛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惊恐的大眼睛里蓄满眼泪,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快,来不及了!恶灵开始向外蔓延了!”
“把她绑起来送到监牢那儿去!”
衆人哄闹着,生生将她拖出房间,其馀几人留下来安抚受惊的小少爷,却发现他已承受不住刺激而陷入昏迷。
……。
再往後的画面,便是他悄悄爬到湖心岛旁的树林里,看着近乎垂死的母亲被人投入玉镜,毫无生气的脸逐渐隐没在浑浊的光影之後。
从此之後无数个日夜里,尝试进入这面玉镜时,却只碰到坚固而冰冷的镜面。
回溯画面如同风尘烟消云散,苏涵洛迷惘地眨眼,面前浮现出一道门。
他推开,一道柔和的光倾洒在身上。
“洛儿,你终于来了。”
床榻上传来轻柔的女声,苏涵洛微怔,循声看去,果然看到那张令他日思夜想的面容。
他忽觉的鼻子发酸。
“洛儿,今天怎麽回来这麽晚?”母亲朝他招手,“来这里歇息。”
苏涵洛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很快被拥入温暖的怀中。
“今天灵力修炼得怎麽样?你父亲太苛刻,我劝他都不爱听。”母亲的声音絮絮传来,指尖抚过他脸侧的伤痕,“你还这麽小,哪受得了这些苦?妈妈看着真是心疼……”
记忆中的母亲太瘦弱,苏涵洛需要倾身才能将脸埋在那片瘦弱的胸膛上,声音止不住颤抖:“我没事,妈妈。”
“你总是嘴上逞强,不愿往外诉苦。”母亲捧起他的脸,“除了我,谁会懂你那些小心思呢?”
“……”苏涵洛愣了愣,泪水顺着湿润的眼睫落下。
“不要哭啊。”母亲揩去他的泪,笑容轻柔,“有什麽委屈就跟妈妈说,好吗?”
苏涵洛笑起来,可不知怎的,眼泪越流越多,好像根本止不住一样。
“妈妈,我……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