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寺君没有异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配合;苍白脸上再次浮现出淡淡的红,翡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表情有点迷茫的样子。
外面雨声如潮。
这个人为了我什麽都愿意做的。
我在靠近他时想。
切掉手指;放弃肝脏;使用腐蚀性的化学试剂;捅他一刀;把他杀掉;
我低下头,嘴唇还没完全相触,男人先发出一声闷哼,紧紧按住我的腰,主动张开了嘴巴。
牵手;拥抱;kiss;sex。
只要对象是我就无所谓,让他做什麽都可以的。
我无比确信这点。
他就是喜欢我喜欢到了这种程度。哪怕他自己不承认,他最终还是会去做的——
在纷乱的雨水中,我深深亲吻着狱寺君。雨幕倒映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就好像眼睛本身也湿漉漉的。银发男人浑身散发出潮湿的气息,吻也吻不干,到处都是寂寞与伤心的味道。
——这个人只是不会再相信我。
我紧紧抱着他,心里面很笃定。
他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不会相信我永远都不打算离开他。
同样的,他也永远永远都不会相信,就像他爱着我那样,他也应该被同等程度地爱着。
“我和A君前辈说,那边的房子我不租了。”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我懒洋洋趴在银发青年身上;觉得有点热,索性用小腿蹬了蹬被子。
“…你要回日本麽?”——这家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表情甚至很漠然。我内心既哀伤又绝望。
“我付了一个月的违约金呢。”我闷闷低下脑袋,“当然是继续留在西西里挣工资了。现在上哪儿找这麽高回报又低风险的工作啦?哼,毕竟我只有小学文凭嘛。”
狱寺君:“……”
他眸光微闪,也不知道把想说的话在脑子里千回百转了多少番,最後终于若无其事说出口的是:“那你退什麽房子啊?”
“你不要装傻。”我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浅淡笑意,但很快就又变得空寂。“你要搬过来麽?”他主动问。
“我无家可归了,下雨天住办公室也很不舒服。”我气鼓鼓地盯着他,在他回望过来时又忍不住哼哼唧唧放软声音,“岚守大人可以收留我麽?求求了。”
狱寺君垂眸沉思片刻(但我和他都知道这是多馀的一步),然後点点头,然後补充,“但是不能影响到工作。”
这回轮到我歪着脑袋装傻了:“咦?是做什麽会影响到工作啊?”
“……”
他就默默瞪过来一眼,表情很严厉,但耳朵红了。
“还要买很多东西。”我把脸靠在他胸口,“床单丶被套丶毛巾……还有你这边的厨房连锅和案板都没有,吃饭的时候怎麽办呢?”
“我不怎麽在家吃饭。”他说,声音响起时胸腔也跟着微震。
“我喜欢在家吃饭。”我不退让,“干脆搬到更方便点的地方吧,这周围连个超市都没有。”
“…你这是不打算走了?”银发青年挑眉,用一种硬邦邦的丶类似吐槽的口吻问。
“是啊。”我懒懒散散,以同样随意的语气应声,边说边去够他的手,“我还要买很多衣服,等发了工资以後。你要陪我。”
狱寺君沉默了一下,主动牵住我的手,说:“知道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说话,黑暗中,我感到他用指尖细细描画着我的每根手指(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忽然间,我擡起脑袋丶狱寺君也跟着停下动作,我们对视了片刻,然後交换了一个很安静的长吻。
吻着吻着,房间里又热起来。我勾着他的脖子,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烫。
“要继续麽?”男人轻声问我,银灰色的发丝垂在脸侧,嘴唇微微抿着。
我想了想,问他:“你想吗?”
“还好。”他顿了顿,又补充,“你想要的话。”
“那就过会儿再说。反正像这种事什麽时候都能做。”可以去黄泉连着做三千亿年呢。
他听了嘴角一抽,明显是对这一言论颇有微词;过了会儿又道:“你今天有点奇怪。”
“是啊,我决定从今以後做个好人,再也不为非作歹了。”我故意夸张。
狱寺君当即发出嗤笑:“是说谎啊。”
我点头:“这句是说谎没错。除了做个好人,我还想一直一直和狱寺君在一起,无论做个成功的mafia还是失败的,无论四肢健全和缺胳膊少腿,无论当左右手还是沦为耳垂,永远不离不弃丶支持爱护,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然後就去黄泉连着做个三千亿年……随你怎麽说。”
男人一愣,接着瞳孔地震:“…什麽?”
我严肃宣告那麽肉麻的话我才不要说第二遍,狱寺君严肃要求我先解释三千亿年那句,其他的暂且不说。可明明“其他的”才是重点,我不信他听不出来。所以我才不管呢,继续安然靠回到他怀里,嬉笑着闭起眼睛敷衍: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等雨停再说。”
窗外雨声淅沥,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我静静等待着。
从连绵不绝,到渐歇,再到一下一下,雨滴轻缓的敲打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