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了这样爽朗得有些吓人的呼唤。
我回过头,看到了正朝着这边大力挥手的山本同学。他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就像一根混入了马铃薯堆的pocky。之所以没能立刻过来,是因为被熙熙攘攘的人流暂时阻碍住了。
说起来,现在他旁边那若隐若现的褐色发尖,难道就是沢田同学?
我刚想踮起脚确认,就被狱寺君一把推进了旁边的帐篷里。
是占卜帐篷,四周神神秘秘地拉着紫色帷幕。摊主殷勤望来又被即刻吓退,开始哆哆嗦嗦着翻找钱包——这样胆小怕事的作风,我敢断定,他绝对没有占卜头厉害。
“给我现在消失!”狱寺君一脸认真严肃地对着我说。
“欸?为什麽啊!”我大声抗议(主要是为了欣赏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明明是我先来的!”
“怎麽可能让你这种危险人物接近十代目啊!”他毫不犹豫。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偷偷溜走呀。”我朝他伸出手。狱寺君却立即警惕地後退一步。
“这种混乱的场合,贴身保护是十代目左右手的职责所在!”他继续毫不犹豫,“光靠那个棒球笨蛋肯定不行!”
“真的吗?可他们逛集市都不带你欸。”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缠着我!”狱寺君不为所动。
“原来如此啊。嗯——”我故意装出思考的样子,然後说,“不要。”
“…喂!”狱寺君压低了声音,然後就陷入纠结语塞。
看得出他正竭力思索对策,都能听到大脑运载过度时发出的那种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了。
“就这样出去也无所谓吧。”我说。
“怎麽可能无所谓啊!?”他脱口而出,“你这家夥可是敌人!”
帐篷里寂静了一瞬。
“…确实啦,我是一直威胁着沢田同学安全丶以此为借口把狱寺君这样那样的‘敌人’。”我点点头,“但是那又怎麽样呢?如果我不愿意配合,狱寺君也拿我没办法,因为你又杀不掉我。”
听到这话,狱寺君就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凉水一样迅速冷静了下来。
“你这家夥……现在是在挑衅麽?”他面色极差。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哦。”我将手背在身後,对他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明明是狱寺君先用那种凶巴巴的语气让我消失的欸,要挑衅也是你先啦。”
他一愣,表情超级不爽,但随即闭了闭眼睛;重新望过来时,就变得很果断,再没有先前的纠结了。
“…现在先给我消失。”狱寺君冷冷说,“之後…之後的事之後再说。”
“‘之後的事之後再说’是什麽意思?”
“…之前不是一直都是这样麽!”他涨红了脸,声音陡然拔高,既愤怒且紧张的样子。
狱寺君没再说下去,但从他出奇暴躁的反应,就能明白他没说完的话了。
“欸?意思是之後会加倍补偿我吗?真的?想做什麽都可以?”我唇边笑容拉大,故意拖长了声音,“你到底是多不想被发现啊?”
“闭嘴!”他阴沉着一张脸,但没否认。
我就大摇大摆走上前两步,踮起脚来观察他的眼睛。里面有愤怒,也有厌恶,当然还有压抑不住的杀气;然而,随着我的靠近,里面又多出一点别的丶我看不懂的东西。
“干嘛啊?”狱寺君问得咬牙切齿,声音却似乎跟着放轻了。吹在脸上的呼吸直发颤,有点痒,我不由弯了弯眼睛。
“可以哦。”我说,“但你要先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答应你。”
狱寺君听完一僵,被我扯着袖子丶竟然真的像铁皮人一般板板正正俯下了身。
我把他的一只手按在腰後,配合着仰起了头。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直直盯着我,表情稍微有点可怕。
又过了一会儿,狱寺君面无表情——这麽说好像也不太恰当,更像是一种魂魄出窍的神游状态——用另一只手卡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愧是他。想趁机掐死我是吧?
我挣了挣。他揽在腰後的手却陡然一紧,把我更加拉向了他——这家夥好像真的变成铁皮人了,简直能听到他的每个关节咔吧作响。
眼中同时混杂着狰狞丶无措丶抗拒与迷惘,以一种说不清是预备亲吻还是谋杀的姿势,狱寺君更加凑近了一点,然後——
“狱寺!果然是你啊!”帐篷被猛地掀开,灿烂阳光劈头盖脸的涌进,将入口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照得有些模糊。
狱寺君:“…………”他的心跳似乎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