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凌想揍它。她一把捞过雪鸟,回洞府反省,她真的有那麽想杀陵川仙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
天道说得没错,她只是在迁怒。
第二日,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山风将悬在苍岚山的彩旗吹得猎猎作响,红色绸缎在空中飘荡。
随着一声啼哭,景朔妖尊催促:“快快快!”
清凌接过礼官递过来的刀,割开手腕,鲜血滴落入碗中。
很快就有妖将碗递送到景朔妖尊面前,他一把端过,往刚才抱来的襁褓中灌。随着鲜血的入口,婴儿的啼哭减弱。景朔妖尊大喜,将襁褓放在检验血脉正统的通天石上。
随着天门打开,淡淡金光洒在通天石,通天石的颜色变了又变,最後化成淡淡的暮山紫色。
清凌差点当场笑出声来。淡紫色,这个婴儿的血脉连星阑都不如,更别说她。
陵川仙子强撑着身子来探听情况,却被景朔妖尊一把推开,纤薄的身体像蝴蝶一样倒在地上,无措地仰望景朔妖尊。清凌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听见雪鸟站在她肩膀说:
“宿主,她好可怜哦。难道就因为她生的孩子不符合你父亲的心意就要被如此对待吗
“宿主,如果当初你母亲生的不是你,而是和那个小孩一样普通的血脉,是不是也会被你父亲这样对待
“宿主,你母亲可怜丶你也好可怜哦。”
清凌咧到一半的嘴角硬生生收回去了,郁闷地发现雪鸟说得还真没错。
经历这麽一遭,景朔妖尊似乎也放弃了培养更浓血脉的计划。他对清凌道:“你是爹爹最优秀的子嗣,也是爸爸最疼爱的女儿。”
“我会一直努力,一直优秀,一直让爹爹爱我。”清凌乖巧地说。
卖完乖,她想以继续和雪鸟任务为任务离开。景朔妖尊原本是同意的,却在清凌貌似不经意提起擎蚩时变了脸色。
“谁和你提起他的。”景朔妖尊警觉地问。
清凌没想到他这麽大反应,她装作不知所措地说:“在小世界时,我遇到的一个叫雪容的大千界前辈提起过他,还说他和我们一族素来有渊源。爹,我说错话了吗”她赌雪容在找阮卉魂魄路上,景朔妖尊没那麽容易找他求证。
“没。”景朔妖尊恢复好脸色,说,“这个叫擎蚩的神明确实和我们一族有渊源,却是孽缘。他原先和我们一族祖先交好,我们祖先看他娇弱无力,把他当兄弟,难免罩着他些。可他却在敌人围攻时,出卖我族祖先,害得祖先陨落,我们一族血脉凋零。”
清凌面露惊骇。
景朔妖尊道:“清凌,他确实和我们一族有渊源,却是血海深仇的渊源。你若看见他,千万要避开。”
“为什麽要避开”清凌不忿道,“既然有仇,他又实力低微,待我遇上他,自然要杀他。”
景朔妖尊摇头:“他虽弱小,却因是灵树果实所化,天赋使然,这世上少有不受他蛊惑的妖神。你年轻丶厉害,本尊都看在眼里,但他到底活了上万年,连我们祖先也敢戏弄,你不是他对手,还是不要去招惹。”
“好。”清凌说,“我会听你话的,父亲。那我先走了。”
景朔妖尊叫停了清凌,深深地看着清凌,似乎在沉思,好一会,才开口说:“你既然知道他的名字,那在外行走,难免会遇上他。”
景朔妖尊:“你向来冲动,他又和我们一族有仇,为父不得不担心你。你是为父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也是未来妖神殿的继承人,为父不能让你有一丝危险。正巧,你昨天不是提及卓韫妖尊也是在为父这个年龄将妖神令传给为父吗,为父刚刚细想,打算效仿卓韫妖尊就在这几日将妖神令传你。有妖神令傍身,你往後的安危也算有着落。”
从偷妖神令那日起,清凌没有一天不想景朔妖尊正式将妖神令传给她,那代表着景朔妖尊对她的认可,代表她真正成为了景朔妖尊的继承妖,代表她以後再也不必为可能出现的血脉更强的景朔妖尊的子嗣所烦扰。
可当梦想成真这一天,清凌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欣喜若狂。
“既然要将妖神令传给你,自然要将你立为世女。这是我们星蟒一族自己的仪式,外人不得参与,哪怕是如鹤泗拉雪山一样纯洁的雪鸟,让你的朋友回去吧,等到十日後仪式结束再邀请它过来。”
景朔妖尊平和的目光落地清凌肩头的雪鸟身上,雪鸟却莫名像爪子被烫了一下,跳了下脚,犹豫说:
“宿主……”
它不想离开她。
清凌逗了一下它,转过头无辜地问景朔妖尊:“它必须离开吗它只是只鸟,连父亲身边的侍卫官都打不过。”
“我族仪式,外人不得观览。”景朔妖尊温和说。
清凌轻轻抚摸着雪鸟的羽毛:“小鸟啊小鸟,乖乖听我父尊的话。”
她手一扬引着雪鸟往上飞,雪鸟振翅,回头看她,犹豫片刻,挥动翅膀朝命运树所在的九重天上飞去。
这天夜里,清凌做梦,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她梦中无声地看着她。清凌知道像她这样大妖的梦境通往现实,所以故意和他们搭话。但没有一人理她。
所有人都诡异地无声地看着她。
清凌在他们的注视下给他们表演了一套法术,没有人喝彩,也没有人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