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丶二丶一,开始!”
两人面对面站着,卫导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的将右手往前探去。
这是在用石头剪刀布的方法,来决定出场的先後顺序。
“我赢了!”卫啓明耀武扬威一般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他出的是石头,而对方出的则是剪刀。
从桩桩件件的小事来看,对方的好运真的已经到头了呢!
江笛生并不知道对方心中是如何的洋洋得意,往後退了一步,给对方留了足够大的表演空间,同时还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您请的动作。
现场的嘈杂声都逐渐消失了,大家聚精会神的盯着卫啓明看,期待他的表演。
卫啓明还紧张了一瞬,但是在即将打脸江笛生的喜悦之下,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了下来。
他们要battle的片段,是男主自查案以来,遇到的第一件他不想去面对的事儿。
南方水患严重,朝廷自国库里拨款白银千万两,然而真正送到百姓手中的救济却是所剩无几。导致灾後没有及时救治处理伤亡的人,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看见一具被淹死的尸体倒在路边,臭气熏天。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瘟病很快就蔓延开来,皇上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百姓因病丶因瘟疫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数十万,龙颜大怒,然後下令国子监彻查此事。
原本这事儿也落不到初入仕途的男主身上,然而大家都是老狐狸了,贪官污吏有史以来就最难查,官官相护,一环扣一环,拖到最後,也可能只抓到一个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无关痛痒的人物,而真正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富贵通天。
推来推去,资质不深,年龄不大的男主被赶鸭子上架。
男主一行人千里迢迢感到了灾区最为严重的地区,一时间被眼前可以算的上是尸横遍野丶民不聊生的场景深深的震撼到了,那些无能为力,只能守着自己亲人尸体的百姓们面色麻木,竟是连哭都做不到。
房子丶田地被冲垮了还能再造丶再种,可家里的顶梁柱死了,唯一的孩子死了,是真的活不过来了。
男主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蔓延起一股热意,最终拳头紧握,口中吐出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下定决心,要和背地里那些贪官纠缠到底,要为死去的百姓争一口气。
台词只有这麽一句,自然不会出现忘词的情况。
然而,台词看上去是挺简短的,但是越是简短,想要将其完美表达却越是困难。
卫啓明深吸一口气,然後向後退了几步,扭头对着大家笑了笑,“那我开始啦?”
随後,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翻了一页的书一般,那股嬉皮笑脸的味儿一下子就消失了,眼睛甚至弥漫上一片猩红。
原来,方才他还偷偷憋了一会儿气,就是为了能符合文案中那”眼中蔓延起一股热意”的情况。
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像是看见了什麽似得突然一顿,好似不远处已经躺着几位枉死的百姓。微微垂眸,很是不忍。
然而,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走走停停,短短的一段路程,他停了三四次,胸腔起伏,握紧了拳头,显然被眼前这一幕刺激的不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位意气风发少年新官直面了官场的黑暗,哀其不幸,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慨,声音都因此有些哽咽。
大家安静的看着他的表演,直到他扭过身来。
“谢谢大家,我的表演结束了!”说完,卫啓明还朝着观衆所在地弯了弯腰,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尾。
他在心中复盘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表现,确认没出什麽纰漏之後,这才扭头看向此刻作为主持人的卫洪光。
“不错。”卫洪光对着他点了点头,为了避嫌,不让别人说自己这是在偏袒自家人,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之中,话却也只点到这里。
然而,他在心中却是不吝啬表扬,这小子的演技对比起以前,确实有了进步。
随後,卫洪光看向另外一个参赛者,“让我们欢迎下一位表演者——江笛生!”
江笛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方才对方出发的位置,同样决定从这开始”走”起,神色轻松,“那我就献丑了。”
语毕,他微微侧过身子,这样观衆们就能清晰的看见他的神情。
和卫啓明的理解不同,他认为不论是从男主的性格,还是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来说,对官场的黑暗早就有所了解。比起对贪官的行为的愤怒,更多的应该是对百姓们的同情以及不忍。
那些好不容易从水灾中得以安全,最终却染上了瘟疫而身亡的百姓们,原本应该是能活下来啊!
江笛生入戏很快,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庄严中带着一丝悲哀。
他步履缓慢,迈的步伐也小,像是踩在泥沼一般沉重,随着行动而摆动的手,也是慢慢的垂了下去。
他前进不停,脑袋小幅度的转动,看向两边的视线却非常专注,像是要将这一幕牢牢的刻画在脑海当中一般。
路很短,不过十几步就走完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男人发出一声叹息,缓慢前进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擡起头看向天空,仿佛想从中窥得一丝希望,又像是想熬住蔓延上来的泪意。但最终眼角却仍旧是滑落了一丝晶莹,像是从鱼盘中滚落下来的珍珠。
脸上明明没有什麽夸张的表情,但是那股悲伤还是深深的传递了出来。比起生气,更多的则是对此刻眼前的无法逆转的悲剧,升起的无力感。
现场鸦雀无声,江笛生的表演不过短短几十秒,大家却是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两名演员,两种截然不同的演绎方向。
前者情绪外露,眉头紧皱,眼中的猩红是因为愤怒。
後者情绪内敛,看似稳如泰山,却因此落下了隐忍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