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竞争◇
◎他和三哥,谁是更好的男人◎
“一派胡言!”周奇镇定斥道。
他好歹也是允阳的大吏丶要员,还不至于惧怕两个年轻女子。转身朝褚铭躬身一揖。
“大王,臣绝无构陷柳夫人。这口供虽是臣的侄子审讯得来,可那叫紫玟的女细作,是奉王命清扫阳城时,意外擒获的啊。而先前臣一得口供,便带了周解一同前来觐见大王,禀明详情。。。”
“至于文铮案和侯源案,臣。。。”
他话未说完,叫褚铭打断。挥挥手示意他退到一边,又敲一敲茶杯,长公主立即起身,为褚铭重新泡了杯茶。
再双手奉茶时,就被褚铭拉到身侧坐下。褚铭轻握着长公主的手,像把玩玉佩般,一面细细盘摩,一面凝目沉思。
岳翀今日没有来,据说是起了高烧。褚铭原只当他是忧心儿子忧心病了,现在听文瑜的说法,是老七在东呼伦有关系,遥控着岳子期的生死,再借此操纵岳翀。
而来了的周奇,褚铭都不稀得听他辩解。从来是个投机取巧的墙头草,先前被停了御史中丞的职,难免怀恨在心。不管是以利诱之,还是以把柄威逼之,他很容易就能倒向老七。
再说史衡同。褚策一死,他就忙于替大王收兵权,担心肃陵衆将不服作乱,一把年纪亲自去了肃陵镇营,已不在阳城。且在又怎样,他也不牢靠,他是老七的表舅,陆贵人的表兄。
再细想文瑜道出的零星细事,忽觉审判明玉,替三儿讨公道并不重要,国北呼伦西厥打成一团也不重要,什麽文铮案侯源案更加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七这是想干什麽。
同时也很後悔。光顾着提防跟前的猛虎,忘了身後尾随了一头饿狼。不知不觉里,竟由得老七的势力,渗透得这麽深远。
“七,你,意欲何为?”
褚铭终舍得甩开长公主的玉手,眼神穿过面前馀人,落到垂手静立在红漆柱子旁的褚萧身上。
褚萧徐徐擡头,神色略有惊诧,仿佛不知君父为何问他。
褚铭擡手指了指跟前。“别装,站过来,说。”
褚萧恭敬站到了褚铭跟前。长公主上下望望二人,惊叹这真是一对亲父子,长相竟有七八分相似,难怪外头常传,七公子才是褚铭爱子,常赞他“类己”。
但实际上,褚铭并不偏爱老七,他打心底喜欢的是三儿和五儿,这两个谢思柔给他生的儿子。虽说大了免不了忌惮与提防,往日疼起来也是真疼的。
可老七就不一样,褚铭也说不上原由,面上尽量一碗水端平,心底却对他总有些冷淡和嫌弃,有些瞧不起。
也就是这份瞧不起,让他低估了褚萧,褚萧有了暗自生长的空间。
而他的态度,褚萧当然察觉得到。他打小就极为敏感,外人说他雅人深致,实则自知内里卑怯。
这时,褚萧再朝君父一拜,敛首道:
“回父王,儿爱慕嫂嫂已有多年。以往三哥在,儿与嫂嫂守着清白。如今三哥死了,儿便打算休妻,娶嫂嫂做儿的正妻。”
他淡淡说着,好像这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却迎面被泼了一身滚烫茶水。“做你春秋大梦!”褚铭指着他咆哮。
要说褚铭脾气一向好,做允阳王几十年,少有怒火外露的时候,却在今日几度破口大骂,似这几十年的肝火,都放在这一时发了。
“这贱人是你三哥的女人,你三哥死在外头,无以入土为安。你就胆敢在这头盘算着睡她,还要娶回去当正妻?”
褚铭虽已知道,明玉大约是被冤枉的。可还是一口一个贱人的叫她。因他心里实在是恨极,把明玉当成一切祸事的源头。
老七也好,敏木尔也好,小将韩宁也好,不管谁害死的褚策,都是与她相关。老七更荒唐,一身杀兄叛国的嫌疑不洗,只当着君父的面嚷嚷着要接盘上位。
“孤告诉你休想。你的罪孤等会儿再定,先说她。”
褚铭指着明玉,看着的却是长公主。
“这贱人不是说了麽?生是三儿的人,死是三儿的鬼。好,孤这就下令,把她钉死在三儿的衣冠冢前,要她再勾不了别的野男人,到了下边老老实实跪着伺候我儿!王真——”
褚铭唤王真拟令。
却连唤几声,石屏後空荡荡没有人应。长公主坐在他旁边,岿然不动,面色恬淡,竟未有一丝的央求,全不像女儿将被钉死的人。
褚铭嗅出几分异样。
再怎麽不爱这孩子,总不能一星反应也没有吧。夏侯如月又非草木,岂会无情至此?不,这不对头。
褚铭又望向褚萧,见他还在假模假式地弯着腰行拜礼,也是一点也不慌,便愈发觉得蹊跷。一时背脊发凉,喉头发紧。
却听明玉一声惊呼:“阿舅,你的脸——”
褚铭的脸上突然涨起数条红紫色的筋络,眼睛瞪得凸起,双手按着胸口急促喘息。喉咙似瞬时变得极窄,一口气没接上来,顺着那桌案倒下去了。
昏过去前,听到褚萧低声说。
“阿爹,那真的是我的小狐狸,不是三哥的,是我的。”
褚铭周身已僵,心里轻蔑一笑。
他早该想到,褚萧折腾这麽大动静,布这麽个局,怎会只想得到柳明玉?必是想一举坐上王位,戴上那顶冕旒。
但又怎麽样呢?他还是看不起这儿子。就算当了允阳王,睡了柳明玉,也仍脱不掉骨子里的卑怯,没个爷们样。抢个狐狸的事,憋到现在还要说。
所以他顶烦旁人说,褚萧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