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去密函告诉褚策,布防图疑似泄露,要他速调战略。城中的细作依旧紧密抓捕。对明玉却瞒得极紧,只加了几个眼线,每日汇报其行踪日常。
故而,明玉对这些并不知晓。
褚策给她写了一封信,她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几回。看完,细细叠好,收进红木匣子里。又拿出没做完的针线继续做。
宝镜送来燕窝羹,伸头笑问:“这是做什麽?”
明玉道:“给他做几双袜子。”
宝镜伸手一摸,竟是双层的。两层棉布间压了薄而实的一层细棉。不由捂嘴吃吃笑。“小姐,你嫁了君侯後,真变作了个小媳妇。”
家主不在家,旁边也没别人。宝镜说话放肆起来。
“原在袁府时,他们说你嫁过人,我怎的都不信。你那时候冷冰冰的,神情说话就是个没出阁的姑娘。现在你,每天都和新娘子一样,说话柔柔的,眼睛带着笑,一口一个他。”
“而且,”宝镜仔细端详明玉的脸:“你好像又变好看了。”
“是吗?”明玉当她是讨好。
“真的。”宝镜见她不信,捧了镜子在她面前照。
皮肤是变好了些。从前皑皑如雪光,如今更似羊脂玉,柔光沉淀,细腻润泽。眼睛更亮更温柔了,嘴唇也比原来红润饱满。
镜子最底下,宝镜忽地微微一低,明玉就从里看到自己鼓鼓囊囊的胸。突然明白宝镜那“小媳妇”的意思,脸颊一热,笑骂:“丫头你笑我!”
又捡起一根针:“再笑,小心我用针戳你。”
宝镜并不怕她。跟随明玉这多年,知道她是最心善的主子,与她玩闹一会儿,问:“君侯信上说了什麽呀?”
这话宝镜已问了好多遍,但她见明玉总是一遍遍回答,就明白她是借此纾解思念之情。也就贴心地总问。
“说他养了一只小白猫,像我。”
明玉微笑,坐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吃燕窝。而褚策正在朔风潇潇的西关,啃着干冷的胡饼,研究地形图。
无需褚铭密函提示,他一到边关,听完西关将领汇报,就确定是布防图泄露,决定回去再找老七算账。
因为想来想去,就他最可疑。
但眼下褚策无暇顾这件事,国北损失严重,沿途村庄人畜所剩无几,兵力马匹又不足,原来的布防弃而不用,他只有重新部署作战。
更要命的是,来了才知道,国北来犯的不只有东呼伦,西厥也来了。只是这西厥在原有布防下吃了大苦头,暂时退回去修养了。等于是帮东呼伦打了个前锋。
前几日,褚策又派两支队伍出去探虚实,得来的情报与他预估的类似。
东呼伦一举吃得极饱,又秣兵历马许多年,是真正的敌人。西厥那边元气大伤,但也说不准何时会卷土重来。
于是褚策决定,去与西厥那位新起的格桑可汗谈谈。听说他也来到国北附近,这次误帮呼伦打头阵,估计心里恨得紧。若能谈好,不说有多少助力,至少省去同时面对两个敌方之苦。
与诸将商议完,他独自回营帐休息。掀帘进去,忽觉心里空荡荡的。
屋里没有她,褚策叹口气。
他早已习惯了每天回到家,一掀门帘,屋里有那小人儿在忙碌。
她似有魔力,那门帘也似有魔力,将里外隔成截然不同的两片天地。在外边,他无论面对怎样的阴谋阳谋,艰险和杀意,只要掀帘进去,她就能疗愈好他。
用微笑,用佳肴,用干净舒爽的衣物家什,用她灵活的头脑,体贴的性情,甜软的身子,抱着他战栗唤“三哥”,他便一切伤痕都好了,第二日出去,又是一条硬汉。
但这时,褚策只觉得帐里四面漏风,又冷又干,到处都是硬的。他的手急需摸一点柔软温暖的东西,他看到了那小白猫。
这是他路上捡的。毛茸茸一个小可怜,蜷在被掠了的马圈里。褚策走过去,它竟朝他酥叫几声。而他近日听惯了军汉的糙声,听这猫叫竟觉得酥嗲嗲的,像他的小娘子。
便抱回去洗干净,用吃剩的鱼肉喂,几天过去,小猫与他亲近起来。
那猫窝在炉子旁边,眯着眼呼呼睡,褚策蹲下,轻抚它脑袋,嘴里轻哼:“乖。”
小白猫擡头,喵喵叫几声,像是应了。
褚策出神,又道:“你在做什麽?”
小猫又应。
褚策心喜,抓它下巴笑道:“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小猫这次没应,身後却传来岳子期的叫唤,三分惊讶,七分嘲笑。
“哎哟喂,君侯这是,想女人想得发癔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