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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北狐 ◇（第2页）

但他看出来，他的小娘子神色不大舒展，有些避让他，似有不快，不知是谁惹了她。

不管谁惹的，最後都得是他来哄。迟哄不如早哄，他已然有了经验。

“你照顾莫初定是辛苦，明日我叫人送些补品来，你总是瘦，秋日该进些补。”

明玉笑一笑：“好。”眉心还是紧的。

“我把文瑜留下来了。”明玉说。

褚策心中一跳，不晓得明玉这又是哪出。只怕她是心病还没过去，在试探他。决然道：“留她做什麽？我与她又无瓜葛，以後也不会有。若有，叫我明日就暴毙街头。”

明玉吃了一惊，骂道：“你乱发什麽毒誓。”又无奈点一点他额头，笑。

“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不会要她。只是她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外头笑你的人不少，夫人都卷了进来。若再闹下去没好处。我想先留着她，待风头过了，送她去幽城。家里不是在幽城有处庄子麽，让她去那帮帮忙。幽城是她家乡，她必愿意。先前我把她放在马场，是我没想周到，把她吓着了。”

她一席软语，说得动听极了，全不提是自己被抓了把柄。褚策却听得骨头酥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他的小娘子，多麽周全，多麽大度，多麽替他着想，多麽心怀善良。他自己不是什麽善良之辈，却偏爱心善的姑娘，或者不对，他就只是偏爱明玉，她怎样他都喜欢。

便使劲儿讨好她。吃完饭，下人收拾桌子，二人去花园散步消食，他全不说朝堂上的糟心事，各样耍宝说笑话。下几盘棋，故意输给明玉，明玉瞧了出来，心里极不自在。

因她生出一种羞耻感。

她在骗三哥，不仅骗他，她还要偷他的布防图去赎她原来的男人。

她怪他和丫鬟纠缠不清，可她还不是和前夫纠缠不清。甚至叫人抓了痛脚，撒了新谎去圆旧谎。

她昨日才和敏木尔共处一室，他把手搭在她身上，黏糊糊的像蜘蛛在爬。今日她就回家，钻到褚策书房与他同床共枕，再借间隙偷取图纸。她到底算个什麽？

明玉面上心不在焉，内里早撕扯得痛苦。她看着褚策说笑话，独自笑得胸口震荡，她闻到他身上醇厚的味道，忽地灵机一动，合理化了这一切的悖德。

他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他的就是她的。她只是借来用用，以後会和他说清楚的。他会理解她的，他一贯那麽宠爱她。

但是，门廊上一股冷风吹得她下了头，心里疑问：他是她的丈夫吗？

“三哥，你是我的丈夫吗？”进了房，她钻进褚策怀里，仰头认真问。

细想昨日敏木尔的话，无不是在说，明玉不是褚策妻子，是他的妻子。明玉与褚策既无父母之命，也非媒妁之言，是虚凰假凤，茍合男女，小老婆姘野男人，生了孩子亦是奸生子。

“你这问的什麽话？我当然是你的丈夫。”褚策被她没头没脑一问，奇异得很。却见她模样较真，忍不住逗她开心：

“我的名声全被你毁了。如今整个允阳都知道我爱你怕你，命都叫你捏着。怎麽，你玷污了我名节，现在又想不认账？不要我了？”

明玉苦笑，掐他腰际：“没有，我只是。。。”摇一摇头，沉下脸不说了。

她想不明白，明明他很爱她，她也很爱他，男才女貌，家世匹配。却不知怎麽，就是凑不成一对美满夫妻。先他有一个妻子，如今她冒出一个夫君，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好像谁都不肯成全，谁都可以跳出来骂他们阻挠他们。明玉难过。

褚策捏她鼻尖，柔声安慰：“傻孩子，不要犯傻气。我确是你的丈夫，将来你孩子的爹爹。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要什麽我都去挣。你且再等一等，等我当上大王，就让你做我的王妃。”

“瞎说。”明玉急捂住他的嘴，好在二人本是说私房话，声音极低。

“以後这种话不要乱说。”明玉嘴上骂，心里却兴奋难抑，眉间的阴郁顿时散开。

褚策会心一笑，早看明白了。明玉终是权贵女儿，世代积累的权欲浸在血液里。一个小小的良娣，抑或侯夫人的名头，她怎会在乎。真正能刺激她丶满足她的，是伴随着实权的名分和爱情。

这也极好，她想要的他愿意给，真是夫唱妇随，天生一对。

接下来明玉心情就好了许多，一扫先前忧愁。两人闲聊了一阵，明玉问他日间在宫里所议之事。褚策不避讳她，细细说给她听。她听了一会儿笑道：“把你那布防图拿来我看看。”

褚策自不拒绝，在书柜暗格里取了钥匙，上藏书阁拿来布防图，与明玉举灯细致看。

这不是一张简单的布防图。国北各边关何人领兵，各自兵力多少，兵种阵营武器如何排布，攻防比重几何，工事如何建造，後方供需路线，均计划得十分细密。

明玉牢牢地记在脑子里。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问褚策，褚策仔细答了。明玉拍掌赞道：“三哥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那些北蛮定讨不到好。”

“是。”褚策极有信心，但还是略微遗憾说：“可惜大王不肯借调江北大营，兵力还是不足，这几个地方薄弱。”褚策指了几处。

明玉却没有看，盯着褚策的脸开了小差。

灯下，他英俊极了。眉宇轩昂，目光如炬，白皙的皮肤泛着柔光，神情专注，气度沉稳。

这才是她心爱的男人，她顶门立户的丈夫，与他一起，日子就有了无尽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