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古拉山侧峰下来,一匹棕黑色的马站在不远处,吃着草。
吴邪停下,问定则看见了吗。
定则问什麽。
吴邪说一匹马。
定则摇头。
那马的样子眼熟,待吴邪想近处去看看,马儿飞跑,不见了。
他问定则真的没看见吗。
定则说真没看见。
之後的日子,吴邪总能见到这匹马,有时推开门,这马就站在院外。
但马儿总不等他,在他走近前便跑了,仿佛它只是露个面。
吴邪尝试用相机拍下,等拍好拿出来,却又是什麽都没有。
後来定则听说这事,想带吴邪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眼睛,吴邪说他没病,坚持不去。
立夏前夕,雨水刚过,吴邪下山摔了跤,病得有些严重。
定则听到消息去羌塘看他,彼时人晕着,已经不太能醒过来了。
队里的军医简单检查了下吴邪的情况,只说送医院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大概就这几天。
定则一直守在小屋,他想起吴邪从前的习惯,打开了门和窗户。
这小屋的确好,总是一眼见山川。
想来雨水绵长,人困顿。
吴邪觉着如何睡都不够,睁不开眼,又想,就这麽睡吧。
最後有马儿嘶鸣,他才想着,可能是那匹马又来了。
便觉得还是要再看一看的。
吴邪艰难睁眼。
定则和军医睡着了。
他穿好衣服起身出门,看见门外的马儿。
从前总看不清这马的样子,不知道是他视力不好了,还是这马本来就让人看不清楚。
只于此刻,他瞧见了。
是达瓦。
吴邪无法言语,看着达瓦向他走来。
达瓦亲昵的蹭了蹭他,吴邪伸手摸着它的鬃毛,还和以前一样。
眼泪和着一句呢喃,他说,你去哪了。
达瓦俯身弯下腿,示意吴邪骑上来。
马儿马儿跑,
忆回那时年少。
日暮晚霞照彻羌塘的草原,跟了达瓦一路。
吴邪说他见过最美的红霞,唐古拉山的积雪都像变了颜色,是那年张起灵教他骑马,日暮归家,霞光一直铺到脚下。
後来多少年,再没有过了。
达瓦沿着草原奔跑,日头不落,晚霞不散,羌塘没了尽头。
吴邪看到了那头灰狼,看到了牦牛,看到了藏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