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盯着竈火,还有雨声,她擡头盯着屋外出神。
那年600里连绵的雨,从可可西里下到羌塘,好像天水外泄一样。
中途只晴了两天,就又下起来。
吴邪雇了两名那曲镇打狼队的人,冒雨去岗扎日峰。
根据偷猎人交待的含糊不清的供词,他在侧峰盘桓了8天,想找到张起灵的尸身。
积雪不化,几次尝试去峰底均以失败告终,最後一次吴邪冒险从冰陷地速降,中途摔进冰槽,彻底与打狼队失去联系。
他摔断了腿,动不了,是一只狼叼冰块水喂他,救了他。
吴邪盯着灰狼的眼睛,忽心头颤动。
他确信,这是当年张起灵带他回羌塘途中,遇见的狼群中的头狼。
这麽多年,它还在。
灰狼没伤他,确保他不会死後,它张嘴在吴邪手里放了一样东西,转身离去。
是阿坤的衣袍一角,暗红破碎。
灰狼似乎一直在等他,默默跟着他翻过可可西里,来到冰天雪地的岗扎日峰,只为还他仅剩的一点遗物。
一天後打狼队联系可可西里保护站,终于在冰槽找到吴邪,彼时他窝在冰里,险些冻死。
当地连夜送他去玉树住院,并联系了他的家人。
吴邪烧了几天,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吴妈妈赶到时,吴邪望着她,终于无声掉泪。
他走了无数遍漫长的600里,连沾着阿坤血迹的雪都被重新覆盖住,找不到了。
8枪打进身上,只馀下延迟的刮肉痛感
他哭着喊妈妈,希冀借此消解几乎碎掉的心。
吴妈妈抱着他,在那一刻意识到,他的儿子永远留在了羌塘,停在岗扎日峰的土地上。
出院後,保护站发来消息,他们找到了达瓦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没找到张起灵,应该是坠落时摔进河,被冲毁了。
吴邪带着达瓦的尸骨回到羌塘,在唐古拉山为它天葬。
吴妈妈一直在保护站等他,吴邪安顿好青姨,返回送妈妈去玉树坐车。
返程没有他的票,吴妈妈并没多问,只说想留就留吧,什麽时候不想留了,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定则若有所思点头,问青姨,吴邪就一直在羌塘了吗。
青姨摇头,说总要回家的,但在不回家的日子,吴邪基本都住在羌塘,住在这间小屋。
因为经常拍摄羌塘人文风貌去投稿,所以那曲镇的书记也认识了他。
傍晚雨停,虽然还是阴沉沉的,定则依然尝试提出去跑马。
他不会骑马,只想体验一下坐在马背上的感觉。
吴邪给他借了一匹小马,拽着缰绳慢悠悠去羌塘草原。
定则说不用管他,他就慢慢走。
吴邪交给他缰绳,自己翻身骑上葛玛,疾驰跃出。
定则羡慕他的马术,吴邪绕了一圈回来,说是教他的人厉害。
定则问他想过去其他地方拍照吗。
吴邪摇头,他说羌塘需要人保护。
定则问保护什麽。
吴邪说所有,在羌塘土地上生活的所有。
定则点头,“吴老师,几次听见你念一首藏语歌谣,能告诉我是什麽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