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起身谢过,便和永嘉一起告退了。
走出了昭阳殿,永清轻快道:“此事还要多多谢你那日劝说我了。”
永嘉笑问道:“姐姐日後有何打算?”
“我不欲再次成婚,他的身份如今确实很不合适。指不定,我日後也会有其他中意的人。我若是有了孩儿,反正公主子女生下来便有爵位荫封的,和生父是谁没干系。”
永嘉道:“姐姐想的还挺长远的!”
大公主再次嫣然,紧紧握了握永嘉的手,便走了。
她停在阶前,目送了一会儿大公主的背影,心生钦佩。
永清和人争执时,真是紧紧抓着最重要的地方说话。比如血脉混淆,这是杨皇後绝不会乐意看到的。而她特意请自己同去,也是算准了皇後碍于面子不会在她面前过度纠缠这个话题。
她注视着永清的身影渐渐走远了。
真好,即使在严寒的冬日,阴沉沉的天下,也是有好事发生的。
她回公主府後没多久,便觉得自己的好事也发生了。谢照难得在傍晚时分便回来了,在净房里洗了一回时间非常久的沐浴,二人才重新收拾好。
闲适时分,二人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屋外北风凛凛,室内温暖如春。永嘉忽地想到什麽,问:“梁瑞有没有交代,他让秦绩在庭州做什麽?”
谢照道:“他说想让燕氏祖地百姓憎恨燕家人。”
他留意着永嘉的神情,问道:“怎麽,你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她思索片刻,想起梁瑞曾经说的“我自有我的道理”,而後诚实地点了点头。
永嘉问道:“你明日能带我去探监吗?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他。”
谢照咧嘴一笑:“当然可以了,只不过——”
他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他如今的模样,我怕吓到了你。”
“这是何意?”
谢照笑笑,这笑意转瞬即逝,转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嫌恶。他道:“他不肯仔细交代的事情有许多,自然是用刑了的。”
她略吃惊,道:“他当时可是我问什麽他就答什麽,一副巴不得我问他究竟犯了什麽事的模样。”
“他已供认不讳,他在围场木屋里是想杀了你。既然你都要。。。。。。”他含糊了过去,“也便没有什麽好隐瞒的。”
永嘉神色复杂,谢照道:“你有什麽想问的,我替你去问?”
她莞尔,道:“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谢照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眼前人。她执意要自己去问,应当是和她梦境里的事有关,他一直都知道她很信赖那些可以预知未来的梦。他心生好奇,莫非梁瑞在梦里是别有意图?
正想开口问问,就听公主道:“你和我一起去,陪我问。”
她对梁瑞是有些恐惧的。他单眼流血满脸血污提剑想杀她的恐怖模样,偶尔还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好。”
翌日一早,谢照便带着永嘉入宫。神龙卫在宫里亦是有值房,永嘉之前从没去过,也不知里面居然是个一踏入就觉得心底微微发寒的地方。
里边的人不多,纷纷起身给永嘉公主行礼。谢照草草应酬几句,就带着永嘉去了关押梁瑞的地方。
一扇沉重的门被推开,屋内没有窗户,只有角落一盏小灯散着幽微的光芒,照出被铁链锁在另一个角落的梁瑞。
若不是她知道里面关押的是梁瑞,绝对认不出来。
里面的,已经很难称之为一个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曾经那个锦衣轻裘面含笑容的年轻侯爵。
谢照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可别觉得我们是一群酷吏,实在是他犯的罪太重,又嘴硬。”
他拉着永嘉稍微走远了一些,有些担忧地捧起她的脸,问:“害怕我吗?”
跟随的两个手下面面相觑,赶紧背过身去装作没看到公主和驸马的亲密。
永嘉摇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是很惊讶。他是罪有应得的。”
谢照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吩咐下属去将人弄醒。他不知为何,突然心底升起一股尴尬之情,轻轻抚了抚的她的脊背。
永嘉问道:“主审的人是谁?”
“萧承。”
她点点头。萧承父亲兄长都死于梁瑞的阴谋下,自然对其恨之入骨,不吝酷刑。不过,对于梁瑞这样的人,永嘉毫无同情,只是觉得方才见到的景象有些渗人。
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请来。屋门大敞,点起了几盏明亮的灯烛,放置了两条椅子。
梁瑞已经清醒了,伤可见骨的脸已经做不出什麽表情,对走进来的二人一派默然。
永嘉坐在椅上,看了谢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