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生怕被她误会,谢照立刻跳了起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已是夜深人静,他心不甘情不愿道:“那我出去了。”
永嘉嗯了一声。
谢照走了一步,又回过头道:“公主早些安歇。”
她干脆道:“你快走吧,我不会留你的。”
谢照被她戳破心思,只好离去。永嘉目送他走出去,扑哧一笑。她坐到梳妆台前,漫不经心地打量镜中人的容颜。
总会被他知道的,永嘉心里松了一口气。眼见前世暗害哥哥的人已经浮出水面,或许哪一日她还会改变主意,将自己的两世奇遇告诉他。
适才谈话时几个婢女都出去了,没一会儿便又都进来了。蒲月忍不住问道:“公主,您和驸马和好了吗?”
她随口道:“算是吧。”
突然想到什麽,她道:“去告诉他,马上就是秋狝了。他虽然停职在家,但还是我的驸马,若是想一道去,让他可以自己收拾箱笼了。”
婢女领命而去。
*
五日後,天高云淡,不冷不热,很是宜人。皇宫座座宫殿前的广场上一列列锦衣金胄头戴兜鍪的卫士,拱卫着车驾。除却皇族之人,还有王公贵族,朝中重臣及各家女眷随扈。乍一看密密麻麻皆是面目威严的士兵和各家车驾,广场上偶有几声长长的马嘶,却无人说话。
若是原来,谢照也是卫兵中的一员,依他官位和年纪,还要在皇帝那规模如移动的房子般御辇的仪仗队里。而现在,他神色轻快地站在公主宽敞车驾旁,等候着皇帝。
吉时到,一阵响彻云霄的古乐悠悠奏起,衆人齐齐下跪高呼万岁,迎接皇帝的御辇和仪仗。御辇後,便是雍朝後宫里一後二妃各自的车驾。
永嘉的车驾在大公主之後。
她从前很喜欢昭山秋狝,现在却板着一张脸。无他,上万人的规模,注定行路速度快不了,得在路上耗费约摸十日。她一向讲究,每日夜里住的沿途接待的皇庄,再舒服也比不了宫里和侯府。更别说在马车上,亦是有诸多不便。
幼时觉得出京很是畅快,现下想起来只觉得乏味。永嘉更惦记任氏,她的丈夫家族都受了她牵连,据燕锦楼说,皇帝的意思是不论是她否为主犯,都难逃一死。而族人大约是逃不了一个流放千里的罪。
谢照每日在马车上陪着公主,陪她说说话,偶尔陪着她下马车骑马跑几圈。这日,眼看已经快要到昭山围城,中午用饭时,谢照命车上地婢女都退下。
几人都习惯地看下公主,永嘉点头。
“怎麽了?”
“芙蓉,到了行宫後,我和你一起住,还是你想我住到外面去?”
永嘉哦了一声,笑道:“险些忘记了。”
随扈人员如此多,行宫哪里住得下。皇後会尽量安排女眷住在行宫内,其他人则多是住在帷帐里,不少夫妻都是分开住宿的。她道:“你住外边,我和表姐住一起,还有母亲嫂嫂她们。”
谢照虽然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永嘉道:“没事了就让她们上来吧。”
谢照只好喊人。
傍晚,终于到了昭山。此地一直是皇家围场,方圆百里都渺无人烟。此地既有茂密森林,又有辽阔草原,还有潺潺溪水,风景好不宜人。至于昭山,则是环抱四周的绵延不绝的山脉,有高有矮。密林里,则有数个已经由亲卫围起的地方,供皇帝和王公贵族们狩猎。
永嘉车马劳顿,顾不上用晚膳,便闷头睡了一觉。婢女去问了谢照帷帐所在的地方,给她大致指了指方位。她清醒後,天色尚早,草草吃了些东西,便约薛柔一道出去散散。
虽说路上不适,但在昭山围场,永嘉依旧有种天地开阔的感觉。一轮鲜红的夕阳向西下坠,映照四处的帷帐在一半在苍茫暮色中,一半在残阳下。
公主站在郁郁葱葱的草原上,身後残阳如血,笑容明艳,比平日里还要活泼几分,手上提着一根软马鞭。谢照从帷帐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种情景,不由看呆了一瞬,才笑着向她走来。
薛柔道:“芙蓉,你和驸马去骑马吧,我在附近散散。”
“表姐不如一道,哎,我忘了你不会骑马,要不今日我教你?”
薛柔摇摇头,她从小就有些怕这些,一直不敢上马。她轻轻推了一下永嘉,道:“你去吧,我在附近走一会儿也就回去歇息了。”
永嘉点头,向着谢照走去。
薛柔看着二人的声音渐渐走远,自己则是往反方向走去。她和永嘉原本只是想随意走走,且围场内守卫森严,外人绝对进不来,二人根本没带服侍的人。她才走了约摸五十步,突然有个面生的内监拦住她,行了一礼道:“薛姑娘,永嘉公主找您。”
她狐疑地打量低着头的小内监,不太信是芙蓉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