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有些紧张。
又有些想笑。
没一会儿,她洗净擦干。婢女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内天光大亮,午後的冬日暖阳透过糊窗的茜粉轻纱,照得室内一粒细小粉尘都纤毫毕现。她飞快走到床榻上,推推谢照:“你快将床帐都放下来。”
谢照轻声嘀咕道:“掩耳盗铃。”
说着,依言去放被卷起来的两侧床帐。
永嘉觉得他说的不对,正要反驳,谢照已经放下烟紫色石榴纹床帐,回过身堵住了她的嘴。
没一会儿,她微仰着脸,发出一声细细的娇吟。
不知为何,昏沉头脑中,突然想到了谢照所说的要计算时辰。
她自然也不想被别人窥视察觉她和驸马的私事,不由顺着他的话头想下去。
重新梳发髻至少要一刻钟。。。。。。
永嘉漫无边际想着,想一会儿就要停上好久。渐渐,纷乱的思绪在不断撞击中被彻底冲散了。
或许他们二人都各自认真计算过时辰,只可惜并没有用上。
永嘉最後还是在马车上,梳的发髻。
酉正,天色已经深沉如墨。一轮明月还未彻底高悬,躲在树荫之後。
去往凤霄门的路上,却是越来越安静。
他们到的时候,只见大公主的车驾已经到了。
听到动静,永清下了马车,和永嘉笑着问好後,十分诧异地看了谢照一眼。
谢照对大公主行礼,便自觉走到一边。
永清觉得奇怪极了,她还以为这回只有她和永嘉两人。不然,母後让她跟着新婚不久的妹妹妹夫作何?
可她不动声色打量一二,觉得他们二人态度都十分自然,反而显得她有些拘谨。
可跟着一对小夫妻出游,本就尴尬。
永清已经想好,一会儿她就借故先告辞。
如此想定,永清道:“芙蓉,我们这便走了?”
永嘉道:“还要等下三妹。”
看到永清面露诧色,永嘉一时还真不知道怎麽说。她总不能直白说出你们二人的母妃都十分担忧你们,让你们来仔细“观摩”我和驸马是如何相处的。
且永嘉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何特殊,或者有何刻意。不过是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偶尔有想要讨好一番彻底收服的心思,也会被她飞快抛到脑後。
她想了想,委婉道:“是我们各自的母亲,想着我们姐妹出嫁後能相聚在一起的时候太少,便命我们元宵同游。”
永清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话虽如此,她是不信这番说辞的。而永嘉脸色微红,说话时还下意识般瞥了驸马一眼,永清思忖片刻,很快便想到了母後的真实意图。
她有些不悦。
在她答应亲事前,她以为自己可以过上平静的夫妻生活,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纵使听再多道理,见再多旁人的恩爱,也无济于事。
因她永远不可能和真正所慕之人,结为夫妇。
永清歉然道:“芙蓉,定是我母後多事,才累得你们今日还要带上我。我现在便进宫去和母後说清楚,你们自己去玩吧。”
“姐姐!”
永嘉叫住了她,想了想道:“姐姐或许是已经明白了苦心,何不让她今夜暂且安心呢?而且你都已经出来了,便一道去玩吧。姐姐若是不耐和我们走在一处,大可以和三妹一道逛逛。”
她原本觉得有些厌烦,十分不愿。可永清态度如此明朗,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如她所说,从前日日都能相见的人,如今一个月都不定见上一回。
既然已经出来了,便还是一道吧。
“好,那便听你的。”永清笑道。
二人随意聊了一会儿无关轻重的闲话,永泰才姗姗来迟。
一行人迤逦而行,街上花灯如龙,光亮如昼。永清一下马车,就拉住了永泰的手,和她并肩走在前面。
永泰甚少得到永清的主动亲近,简直有几分受宠若惊。
而永嘉也暗暗赞叹永清的敏锐和体贴,朝谢照努努嘴。
意思让他瞧瞧,不必顾虑。
街上游人如织,小摊连绵不绝。当空一轮明月,繁光远缀,映照得天色都有些微微发红。凤箫声动,说不尽的富贵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