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王润答话,万嬷嬷就道:“万万不可,您老人家还得在这里坐镇。”
傅若玄微微一笑,道:“宋刺史并非愚人,听得懂我的深意。他必然会亲自来此地,届时各位宫人若是有何拿不定主意的,尽管请示刺史大人。”
至于庭州将军,是否和朝廷还是一条心,不好说。
他朝着万嬷嬷点点头,没有把话说明白。
三人一直跟在永嘉公主身边,对庭州之事有所了解。两个婢女没明白傅若玄话里的深意和暗示,万嬷嬷已经郑重点头。
王润在一旁劝说道:“傅老,您如今已有了些春秋,就在此地坐镇吧,下官会带着几个护卫去搜寻。”
傅若玄走到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街上,又回过身示意王润过来。
对于这个尚且青涩的年轻人,他微微笑道:“自心,你现下心中一定很不理解我为什麽要跟着你去。”
听着傅老刻意压低的声音,王润坦诚地点头。
“是啊,我大可在这里坐着,做一个坐镇的指挥。可这里人衆多,等回去後陛下若是得知,或许他会和你一样,认为我年老不宜再奔波。可心里,难免会觉得我对公主不够上心。”
傅若玄直白道,笑着看向面露诧异之色的王润。
他不愿即将退出朝堂前,让陛下对他心有嫌隙。
“所以,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当一回你的拖累吧。”傅若玄叹道。
“下官不敢,”王润立刻道,他当真没有想到这一层,也没想到傅若玄会把自己揣测圣意的话说得这般直白。想要飞速驰马找到公主的念头冷却了,他迟疑了一下,又开了口,“那咱们现在就走?”
傅若玄颔首,拍了拍王润的肩膀。
带有一老,这队人马快不起来。
王润一言不发,沿途看着四处。
街上已经乱起来,到处都有官兵推门而入。妇孺老弱的哭声,此起彼伏,离得远了,还能听到女人长长的尖叫声。
傅若玄沉思许久,突然出声问道:“自心,你觉得劫走公主的人意欲何为?”
“下官想不出来。”王润道,他还没有好好想过永嘉公主是被何人劫走。他们尚且没有诈秦绩有人告他谋反,面上还维持着应有的客气。而真劫走公主,秦绩是彻底不想活了,也不想让京城的永安侯府秦氏活着了。
傅若玄道:“公主出行是意外,没有人能提前获知她今日会去哪儿。那个胡女带走公主,既然是临时起意,应当做的粗疏,想来很快就能寻到公主,你不必担心。”
闻言,王润诧异地看向微笑的傅若玄。
最後一句话说得太怪了。
王润勉强笑道:“公主失踪,下官自然担心,更是畏惧陛下的雷霆之怒。”
傅若玄宽和一笑,声音压得很低,道:“我先前觉得奇怪,你似乎在刻意回避公主。可公主性格并不跋扈,也已经有了驸马无需过于避讳男女见面。後来,驸马和你见面时面色不善,我便有了个猜测。”
寒风拂面,吹在脸上生疼,王润没有答话。
他不知傅若玄点破的意思。
“之前六部人人皆知,你在翰林院时不知为何得罪了陛下,令陛下不准你再入宫侍读。若不是看在你父亲和你座师的面子,我也不会要你。”傅若玄话锋一转,“我不知是否和公主有关,也无意过多揣测。”
“罗敷已有夫,便不要再惦记了。”傅若玄指点道,“你适才面色煞白,难免令人多想。”
王润的心事被戳破的明明白白,心中羞惭。他不愿再让人看出,影响公主名声。他垂首,苦笑一声,而後道:“多谢傅老教导,自心铭记在心。”
傅若玄没再就此事说下去,考道:“自心,静下心来想想,胡人为何要劫走公主?”
王润思忖许久,他对关外草原各部了解不多,突然间灵光一现,道:“下官早前听说过,袤人虽然归降我朝,之前的可汗更是得了陛下赐姓燕氏。但寻常袤人民衆,更多的是一心想要回到草原旧地。”
傅若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下官听说袤人原来领地,已被人占领。是以,下官猜测,是袤人劫走公主,意图用公主威胁陛下,替他们出征要回领地,回归草原。”
王润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之处,正想再开口,傅若玄略一点头。
“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咱们陛下,绝不是一个会被胡人小小部落威胁的皇帝。这些人若真如你所说,敢用公主的身家性命威胁陛下,陛下恐怕只会。。。。。。”
他没有说下去。
王润心跳猛地快了起来,不假思索道:“那您是如何想?”
傅若玄只是笑道:“我想不出来。”
二人没再说话,冬季天黑得早,很快便从日暮黄昏到天色擦黑。小巷里毫无收获,二人和身後几名护卫一路直走,离城内已经很远了。
王润的脸已经冻僵,注意到一旁傅若玄面无血色,嘴上发白,连忙道:“傅老,咱们停下来歇息片刻吧。”
毕竟是年近七十的人,来回奔波身体吃不消。傅若玄道:“也好。”
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矮庙,道:“便去那里坐着。”
几人到了庙前,见已经塌了一半,有护卫点燃了火把。
借着火光,王润突然道:“且慢!”
他指着地上脚印道:“此地灰尘堆积,很久没有人来了。这脚印却是十分新鲜,会不会是劫持公主的歹人留下?”
傅若玄眯起眼睛看了看,道:“这脚印都是一个人的,而且比你的脚印还大,是一个独身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