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悄悄从书包侧边口袋里掏出胶片机,因为是单手操作,所以动作颇有些滑稽。
但她又舍不得撒开恋人的手,待好不容易拿出相机后,她关掉闪光灯后,嚓嚓嚓地摁了好几下快门。
透过取景框看到的小小的杨梦一,渺渺蓝光映在她的瞳孔中,像水底两簇摇曳生姿的海葵花,是流水吻上她眼眸留下的痕迹。
“蓝色丝绒开出裂缝,吞噬我焦灼;绵绵泡沫柔柔水波,我多么地快活。”
罗颂捂住心口,陈婧霏的《深蓝》里的歌词在此刻具象化了。
当晚送杨梦一到家楼下时,罗颂从包里摸出藏了一晚的礼物匣子,塞到她怀里,“回去再开。”
被塞了个满怀的杨梦一挑了挑眉,“这份量挺重的啊。”
罗颂哼哼两声,单手兜住她一边脸颊,拇指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打转摩挲,良久不言。
罗颂的指腹上有茧子,单论触感的舒服与否的话,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但杨梦一此刻只想让这样的粗粝多停留些时候。
两人对视间,似乎连路灯与风都温柔了几分。
“回去吧。”罗颂停下动作,声音极轻,只是身旁垂落的手,大拇指与食指不住地捻了又捻。
杨梦一眉目带笑,踮起脚,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才“嗯”一声。
回到房间的杨梦一,在用剪子剪开封口处的胶带前,将盒子举到耳边晃了晃,里头有闷闷的碰撞声,想来是不止一样东西。
将包装全部拆掉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相册与一个小黑盒子,上边印着一个钟表品牌的logo。
掀开匣子,最上头是一张小卡片,展开一看,是罗颂飘逸大气的笔迹。
“每一分每一秒都爱你。”
“希望学姐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我。”
这两句连在一起,在商人的眼里大概就是稳赔不赚的亏本买卖。
但杨梦一很喜欢,拿着纸片莞尔一笑。
片刻后,她才将注意力移至下方的那支精致的女士石英表上。
手表表盘拱起一个圆润的弧度,深棕色皮质表带细且窄长,在光线下泛着润泽光芒,有种年代久远的浸润感,看起来贵气又秀气。
她将手表戴到了手上,因为不是很熟练,所以花了些功夫才单手扣上针扣。
然后,她才终于打开了一旁的相册,这里面的第一张,便是两人确定关系的年三十晚,在烟花照耀下拍摄的合照。
尽管她对相册的内容早有猜测,但真正见到一张张洗印出来的照片,总有种难以言明的仪式感。
难怪她之前每每问起胶片的事,罗颂总含糊其辞推说还没送去冲洗,原来是为了这一刻。
但这样烂俗的招式,还是诓得杨梦一十成十的感动。
这本“约会日常”,仿佛是用有形的纸张,记录下了不可触摸的时间之流逝。
以及随着日升月落,她俩间日胜一日的情深意笃。
杨梦一很难说清此刻自己的心情,但发酸的鼻头和涨烫的眼眶替她开了口。
她只红着眼笑。
杨梦一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而罗颂的大二也是。
十二月份的全国高校模拟法庭竞赛上,祁大的参赛队伍拿到了亚军。
这个比赛只分冠亚军和八强,因此,这个亚军的含金量极高。
罗颂虽然是初次参与这样的大型竞赛,但是却丝毫不怯场,常常剑走偏锋,刁钻地切中对方论据中的要害,和队友的配合也十分完美。
从那以后,她成了老师心中新一届扛把子的优秀选手,往后的不少比赛里,都有她的身影。
罗颂也很喜欢这样形式平和但内容犀利的交锋,每一场都是与硬碰硬的篮球比赛截然不同的刀光剑影。
这年寒假,罗颂虚报了放假日期,与杨梦一去一座江南小镇里小玩几天。
坐在候车室里时,杨梦一望着一手抓着行李箱拉杆,一手与自己紧紧相握的罗颂,轻声开口。
“听说,旅游是最考验情侣的,所有三观相左都会在旅游中显现。很容易吵架,甚至分手什么的。”
杨梦一只说了个听说,后面欲言又止的话就都跟着出来了。
罗颂听着,勾起嘴角,抓起她的手蹭蹭自己的脸颊,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安心啦,我们不会吵架的。”
杨梦一原也只是随便说说,但见罗颂这样认真,没忍住弯起眉眼,嫣然一笑。
罗颂的是实话,且不仅是这次出游,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她俩都没有红过一次脸。
爱情是个很神奇的玩意儿,它能让世界上最自大的人,在特定的人面前,变成世界上最自卑的人。
它会让人常常自我反省,会否有哪个地方,配不上自己所爱的人。
假使恋爱双方只有一人沉浸于其中,那么这段感情往往会以悲剧收场。
但若双方都一样沉醉其中,那便是全然不同的故事了。
杨梦一和罗颂两人,就是如此。
因为无比珍惜,所以无限包容,也极尽坦诚,哪怕是有人向自己示好也会和另一半直说。
但有趣的是,杨梦一的追求者多是男性,而罗颂为数不多的追求者则全是女性,其中不乏大胆示爱的,惹得室友笑她是姬圈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