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随梦文学>李代桃僵 > 8090(第9页)

8090(第9页)

可是她轻飘飘的道歉、释然、盼望各自安好的语调穿透信纸,仍旧在耳畔不住地回荡着。

……她凭什么?

用几句话来掩埋,打发他,打发这所有的令人历历在目、难以忘怀的一切?

这封回信最终被撕烂了。

扬絮纷纷,与树梢坠下的秋叶一同落地,埋入了尘土里,又被惊慌不定的婢子犹犹豫豫地扫进了簸箕中,最终在宋浸情的指点下搁入角落,婢子不敢倒掉,旁的粗使婆子、仆人亦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佯作眼瞎地匆匆走过,各司其职去了。

不出意料,在某个午夜梦回,残破的信纸复又被人依着原样拼凑了起来。

许问涯静静站在案边,指尖游走着划过破损的脉络,目光在笔触淡漠的字里行间流转着,心想。

云湄,你凭什么能够这么有恃无恐呢?

……

半个月后,承载着另一个男人满腔幽怨的信,在云湄当今丈夫的眼皮子底下被呈递进来,大喇喇地放入了她的手中。

信上依旧是寥寥几个字,隐含的分量却足够一石激起千层浪——

“岂无膏沐?”①

第84章冠妻姓(四)「云兆玉」

这日小朝会毕,拱宸殿内仍旧紫烟升腾,涎香袅袅,衣袂翩跹。位列内阁的三台八座齐聚一堂,商讨各地杂碎钱谷的减征,同时提及修整鱼鳞图薄一事。

新朝初立,为保国祚,这些白胡子老顽固并没有被大动,各人积年为官,树大根深,多方利益牵扯之下,难免唾沫横飞。

已成新帝的弈王端坐堂上,耳朵被唇枪舌战所填塞,眉峰无奈地蹙紧。许问涯被赐座下首的第一个位置,隔着珠帘,冷眼观察堂中混战。

皇帝对堂下的吵嘴顶杠放任自流,在珠帘后与许问涯说起小话来:“依许卿来看,该当如何?”

许问涯起身,持着笏板恭谨肃立,说道:“空谈无用,不破不立,总要先拿住一个出头的椽子开涮,以儆效尤。”

皇帝凝目看了许问涯一眼,洞彻一切的眸光扫过他睑覆青影、疏于打扮的反常状态,半晌,状若随意地从跟前的金丝楠木案几上翻翻捡捡,挑出一本奏本,扔给了许问涯。

——恰是乔子惟秘密上报中枢的,有关洞庭本地官官勾结、搜刮民脂民膏的腐败现象汇总。

许问涯垂目阅览,凝立不动。

皇帝仔细观察许问涯的神情变化,期间适时做出不大满意的样子,叹气道:“他已赶赴洞庭数月,却只初步勘察出寥寥情报,至今仍未动刀。在朕看来,着实有些束手束脚了。”

许问涯凉笑,“没用的东西。”

皇帝似乎耳聋了,讶然地“嗯?”了一声。

许问涯这才醒过神,目光从奏本上调开,回视皇帝,找补地道:“臣的意思是……”

“朕还从未见过兆玉有这般尖锐失礼的时候。”

皇帝唇畔的笑意显出看破一切红尘事的明智,起身叫停了帘外的唇舌激战,总管太监赶忙捏着嗓子飏声道了句“散会”,满堂嗡然一静,只听皇帝不容置喙地宣布:“朕已请托许卿主理此事。”

帝王的缂丝宽袖拂过许问涯身侧时,只听皇帝以过来人的口吻笑说:“年轻人嘛,莫留遗憾。”

皇帝身畔的大伴很快捧来除授书,其上任命受书人为岳州巡按御史,受官人一栏却微妙地空在了那里。

许问涯明白这是皇帝特特儿留给他自己来填的。

他提笔思忖,最终落下了三个字。

「云兆玉」

***

日子流水一般恍惚地过着,很快又交了冬令。

对于那一句“岂无膏沐”,云湄也引用古人旧诗,回复得十分简短——“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

俨然一副撇清联系的样子。

在此之后,许问涯那厢便果真再也没有回复了。时至今日,都音讯全无。

眼瞧着一日安宁过一日,每一天都无波无澜的,云湄高高吊起的心终归重又放回了肚子里,委实松了老大一口气。

在侥幸之外,云湄有时候也会感慨,极负盛名的许氏七郎不愧为模范君子,一场荒唐至此的欺瞒,到头来几封信的往来便可一笔勾销,这就不予计较了。

她思考,对于他而言,看清她只是佯装伪饰、假面加身的赝品之后,或恐立时便可以抽身放下了。人贵如此,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西贝货辗转反侧呢?顶多偶然想起来,仿佛咽了只苍蝇一样恶心须臾,继而便可抛之脑后了。

不过对于云湄来说,这也算得一段记忆深刻、难以忘怀的情缘了。可是不管怎样,这段注定没有后话的情缘,也到了合该彻底结束的时候。

乔子惟这人很好糊弄,对这位挂心数年、好不容易娶之为妻的表妹,他有着天然的信赖。那一日刻意递到眼皮子底下、充满挑衅意味的信件,云湄托词说是江陵宋府的何老太太所书,乔子惟也就真信了……也不知是当真信任至此,还是潜意识中不愿打破现而今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平和生活。

他害怕哪天一睁眼,云湄就又开始清算这些年的来往花费,随即同他以平淡冷漠的口吻商量说,表兄,我们该散伙了。

所以乔子惟甚至连猜忌都不敢去猜忌,颇有些掩耳盗铃的状态。

好在日子就这么吊在悬崖旁日复一日地过着,暂且并没有出现半丝即将开始崩塌、坠落的迹象。

稀里糊涂间,绥绥都一岁多了。云湄很有些欣慰,除了那一双黑若曜石的眼睛,女儿是越长越像她了。她撇去芥蒂,跟孩子的关系有所缓和,绥绥愈发黏她。

绥绥是个有宿慧的孩子,开腔说话早,第一句就是喊娘,吐字渐渐圆润清晰,比府里其他小孩儿要伶俐得多。后来也不知谁教的,这日一家子在廊下晒冬阳、煮锅子吃,她挂在乔子惟的臂弯里,倏而开口唤了一声“爹爹”。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乔子惟断断不敢应这一声,下意识看向了云湄,端量着她的表情,颇有些屏息凝神等待审判的意味。毕竟孩子的吃穿用度、请傅母、年岁到了开蒙,费的全都是她自己的钱。就像当时说好的,她们母女只求他一个屋檐而已。既然没出力,对于这一句爹爹,乔子惟自然是不敢答应的。

好在云湄脸上没有半分怒色,只招手示意女儿过来,一面执起调羹为她舀樱桃膏酪吃,一面曼声问:“是谁教你喊爹爹的?”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