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又不是对她云湄许下的。
思及此,云湄好险才把持住,心绪冷硬下来,瞄了一眼案头的刻漏,说:“不早了。”
这样突兀的态度转变,令许问涯的神色带上几分奇怪。他回忆二人的相处,好似每每到即将升温之时,都会被一道无形的幕墙,给生生截住。
不过,天长日久,总能攻克。许问涯只当是妻子心底留下的、那些老旧的创伤所致,也不气馁,依言抱着她回了拔步床内。
云湄回顾与他私下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仿佛就没走过几步路,都是被抱来揽去的,要不坐在他腿上,要不睡在他胸膛上,合理怀疑这是他的道行之一,长此以往,闹得以后难舍难分,总要黏在一起才不觉生怪。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云湄决定从身体接触上先远离他。
所以,一经放下,她就滚去了里头,扯过被子,一副困乏至极,沾枕即安睡的模样。
许问涯偏头盯着她,“娘子一个人睡,不冷么?”
没有回应。
俚话说烈女怕缠郎,许问涯等了会子,一伸手便把她捞回来了。离开他的怀抱不久,她身上便重又变得冷丝丝,兴许,她自己也不怎么好受罢。
许问涯搂了须臾,令她充分感受自己怀里的舒坦,复又倏而松开了她。
装睡的云湄不明所以,但也顺势往里滚,尽量离他远远的。
许问涯撑着脸,侧卧看向她,脸上莞尔,挂着运筹帷幄的神色。
果然,离开他不多久,云湄便开始冷得打了个寒战,伸出手来铺了铺衾褥,但那显然无济于事。
少顷,一双明净的眼睛探出被外,悄没声地瞥向他。乍然见他没睡,还始终这么默然勘察着她的动向,她的神情便挂不住了,赶忙扭过头,佯作没看到。
——殷鉴不远,云湄怕自己又做噩梦,原先是不想先于他一步睡觉的,毕竟一回两回还好糊弄过去,再多的话,怕不是当真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至时候可就不大好收场了。
离他远一点,不光可以杜绝对他产生肢体上的依赖,要是真魇住了,两人一个在最里头,一个在外侧,也不会轻易被察觉。云湄就这么思索了良晌,愣是没敢轻易入睡,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悄悄一瞄,没承想被他抓个正着。
许问涯见状轻笑,长臂一展,轻而易举给她圈了回来,“娘子这么害羞?抱过多少次了都。”
说着,掌住她的侧腰一抬,便让人睡在了自己身上。指尖踅摸着筋骨的位置,像往常那般,又开始往她体内注入真气,动作非常温柔细致。云湄感受着他的呵护,四肢百骸都变得热腾腾的,身下靠住的肌肉放松时软韧适中,枕得人特别受用。
这方面,他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床伴。
抵触他,得花掉多大的定力?
……至少,此时的云湄,根本拒绝不了。
第55章巧饰伪(五十五)野花没有家花香!……
云湄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许问涯一直守着她,至子时末,见她不似昨夜那般有梦魇迹象,这才闭目安睡。
云湄一枕黑甜,翌日醒得要比他早些。初初有意识的时候,发觉周遭热乎乎的,是令人安心的暖意。睁开眼,许问涯的颈子近在咫尺,原是自己正枕在他侧肩,长睫眨动,便能扫过他为浅薄曦光所映照的喉结。
她继续扇动眼睫。喉结处的那片坟起感受到痒意,些微上下滑动,随即,环在她脊背的双手开始回压,更深地将她揣入了怀里。
云湄的脸便如此压在了许问涯的脖颈处,唇畔便是微滚的喉结。她眨巴着眼睛,莫名想起荒唐的新婚夜,就是那撑身的一啃,令他思绪回笼,戛然而止。
思及此,云湄抬起了双手,置于幔帐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之下,翻转检视。因为早年间时常干粗活的缘故,她的双手并不算柔嫩,是后来入了深德院,才得以滋养。她的皮囊,有着天就的底色,不出一年,便养回了本该有的水滑与鲜嫩。
所以,昨夜那种磋磨,于她现下这双柔荑而言,着实是一种遭罪。忆起个中繁细,云湄有些生气,起先是一只,最后另一只也被他捉了去……
天知道她为了把饱经风霜的身子将养回来,投入了多少银钱。现在好了,到处都遭了劫。
又想到害得自己连着半个月都要泡药浴的始作俑者,云湄胸脯起伏,越来越挂火,双唇翕动,报复性地在他脖颈处的那团坟起上啮了一口。
为免将人惊醒,她这一口不轻不重,满以为了无痕迹,实则非常要紧。有人早就张机设阱,伺机托着她的肩胛骨将她抬起,气息转瞬倾盖下来,撬开齿关,一往径入。
寥寥几次的经验,他便已修炼纯熟,轻易引得她气息杂乱,呼吸不能。云湄只觉自己被吻成了软骨头,脑子叫嚣着提起气力推开他,身体却压根实行不了,从头到脚,尽皆被俘获完全。
生捱着,终于等来他的放过。云湄瘫了会儿,撑身坐起来,想要离他远点儿,却是半途一刹,根本不敢再乱动。
许问涯盯着她笑,点漆的眸子里犹带着将醒的迷茫水光,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的危险气。
云湄试探着呢喃吱声:“今天要入宫……”
她侧过脸,长发披散,尽量显得像个狼狈的女鬼,意图打消躁动。
半晌,许问涯终于高抬贵手,扯开幔帐,抱
她去洗漱。
外头侍立的丫鬟们听见动静,打帘进来预备伺候主子们晨起,乍见主君和主母抱来移去始终连体,都有些发怔,一时面面相觑。
倒是明湘和姜姑姑几个,早都见怪不怪了。
承榴更是看得傻笑,兴兴头头地挨过去冲明湘说:“跟着咱们三姑娘,往后当真是不用愁了。瞧这两人,恩爱得跟什么似的。”
明湘听了,睃她一眼,表情一言难尽。跟来的几个陪房里,承榴是唯一蒙在鼓里的,见天地傻乐呵,还以为见证了什么世上少有的金玉良缘。须臾,明湘只是浅浅点头,敷衍地嗯了声,并不做出什么喜气的反应。
承榴只以为明湘展露的心事重重,是替她们姑娘婆婆妈妈地操心往后。她不由咂舌——那不是杞人忧天嘛!目下这股子宠爱的劲头正盛呢,总是瞻前顾后地去思虑往后干嘛。
承榴不大乐意同闷沉沉的人待在一块儿,磕着瓜子走开了,挨到廊子上,看倒座房里的庖厨煮晨食。那一隅转瞬便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和乐交谈声,是属于承榴独门的道行,无论走到哪儿,都能飞速与人打得火热。
这厢,洗漱毕,许问涯将云湄抱出湢室,置于房中的绣墩上,抱臂靠在一旁,等屏风外的仆人们整饬翟衣,将首饰运送进来替她梳妆。
云湄后怕地挪了下凳子,离他远远的。